一夜春雨過,空氣格外鮮,推開了窗戶,滿眼都是鮮嫩的綠色,柳枝抽條,枝葉隨風起舞,好似妖嬈的舞女。枝頭喜鵲名叫,聲音如歌。
「哈哈哈,一早上就聽到喜鵲報喜,本大仙掐指一算,准有喜事臨門!行之,我要是算對了,請我吃全羊宴如何?」
唐毅悶著頭吃包子,連頭都不抬。弄得徐渭仰天哀嘆,世道不公,人心不古,連個請活神仙吃飯的都沒有。
王世懋狠狠白了他一眼,「文長兄,你都說了八遍了,不就是今天府試放榜嗎?笨蛋都知道的事情,算什麼好事?」
徐渭摸了摸頭,憨笑道:「放榜誰都知道,那排多少名也能知道?不還是要靠我呢!」
王世懋不以為然,「要說別人我不知道,行之的文章老道,宛如山西陳醋,歷久彌香,要是不給他案首,誰能服氣?再說了,王崇古還欠著行之的人情,十拿九穩的事情,文長兄,你就別枉費心機了。」
「怎麼叫枉費心機?」徐渭單腳踩著椅子,大聲問道:「行之,你敢說有十足的把握嗎?我可是聽說了,今科參加考試的可有王崇古的外甥,能不幫著自己人嗎!」
這回輪到王世懋著急了,忙問道:「文長兄,你說的可是真的?」
「那還有假!長洲縣的案首曹子朝雖然名聲不顯,但是學問紮實,他的母親是王崇古的姐姐。無論如何,行之也沒法和人家親戚相提並論吧!」徐渭笑嘻嘻說道:「敬美,假如你爹是主考,會把案首給行之,還是給別人?」
王世懋唬得張大了嘴巴,半晌小聲說道:「反正給誰也不會給我。」王忬為人正直,最怕的就是嚼舌根子,說閒話,對待親近人只會更嚴厲。
可是商人出身的王崇古就不一樣,沒準真的為了提攜親人。就打壓唐毅的名次。
「行之,你到底有沒有把握啊?」王世懋關切地問道。
唐毅喝乾了碗裡的稀粥,舒舒服服打了個飽嗝,突然拖著長聲說道:「有——還是沒有。去看過不就知道了!」
「去就去,要是錄取不公,非要讓王崇古好看!」
王世懋跟著唐毅,幾個人直奔學宮。
一路上走來,道上都是趕著去看發榜的學子。大家交頭接耳,竊竊私議。也不怪大家激動,蘇州府是南直隸科舉最強的府,只要蘇州中了,基本上秀才功名就到手了。
從此之後,不但免除雜役,見官不拜,朝廷還會派兩個人伺候你。走到哪裡都有羨慕的眼光,從此進入士人集團,衣食無憂。前途光明……
日上三竿,學宮院牆外面站滿了焦急等待的學子,翹首以盼。砰砰砰,一陣雲板響起,幾個差役捧著一大張紅紙到了牆邊,貼了上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上面,迅速尋找自己的名字,從人群中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中了,中了,我是第一名案首!」
這一嗓子可了不得。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只不過不是羨慕,而是濃濃的嘲笑,有人乾脆笑出聲了。
「新科案首」被氣得跳了起來。
「不當人子。不當人子,我就不能中案首嗎?」
他越喊得大聲,大家的笑聲越大,有人更是爆笑道:「案首,好好看看,自己是第幾名?」
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去,原來榜單是從後往前排的,這一張寫的是最後五十名,也就是說,「案首」實際上是第二百五十一名,只比二百五強了一點。
可憐的娃弄清楚之後,直接羞愧敗走,實在是太丟人了,連事先準備的鞭炮都沒心思放了。
出了這麼個活寶兒,緊張的氣氛為之一松。
轉眼之間,又貼出了幾張紅紙,考上的歡喜,考不上的發愁……人生百態,在這一刻都寫在了每個人的臉上。就連唐毅都沒法淡定,手心冒出了冷汗。
「真沒出息,千軍萬馬都見過了,區區府試能如何?」
唐毅不斷給自己鼓勁大氣,最重要的一張名單也送了出來。
在萬眾矚目中,掛上了牆皮。
唐毅抬頭看去,一見第一個名字,嘴角露出了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