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宗周一分清場上形勢,他出手擋住已經劈到玄遠道長頭頂的一隻手掌。左手一翻,將那隻手掌格在外面,右掌對準那手掌,猛拍一掌。出掌那人一聲悶叫,身子如紙鳶斷線般往外飛出去。一個道士怒喝道:「我們武當派內部之事,怎容得外人插手。」門口護著那年輕掌門的一個道士喊道:「老掌門臨終前將武當特地託付於沈城主,眼下你們這伙逆賊夥同魏忠賢那個大閹人,要違背老掌門的臨終遺願。沈城主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有何外人不外人的?」沈宗周初時還顧忌,隨意插手別派事務乃是武林大忌。他聽那道士這樣一喊,顧慮全消。沈宗周分不清場上那些人是要維護新掌門,那些人是要推翻新掌門的,先布下疑陣喊道:「諸位,真元道長言猶在耳,當日在太湖上諸位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諸位倘若尚不罷手,沈某今兒可要替真元道長清理門戶了。」
赤霞城主何等人物,沈宗周此言一出,道士們都停斗助手,分成兩邊站著。一邊只有三十多人,站在院子東面。一邊百餘人,站在院子西面。那三十多人一夥的道士里,跑出兩個道士,過去扶起地上的玄遠道長。這三十餘人就是保護新掌門的人。沈宗周看去,真元道長的幾個師弟竟然也在推翻掌門人的行列里。沈宗周對那個年輕掌門李易宗說道:「請掌門人上前來說話,今天這個公道人我沈宗周當定了。」李易宗和身邊的兩個道士往前走過來。他有些怯懦的看看沈宗周,又看看分立兩邊的門眾。沈宗周問道:「掌門賢侄,依你之間,這兩派里那一派才是本門的反叛門眾?」李易宗指指那一百餘人說道:「幾位師叔說我年幼無知,不足以執掌武當門派。」沈宗周點點頭,轉頭對那百餘人一夥的領頭道士說道:「湛元道長,老夫要聽聽此事的前後首尾,好評判兩邊的對錯是非,不知道長看著怎樣?」
湛元道長是一個鬍子花白,方形的黑臉嚴肅愁苦的老道士。他手執拂塵,向沈宗周一揖說道:「沈城主,老道在武當派,從一個給先師倒夜壺的小道童,在武當摸爬滾打五十多年,才到今日。武當派眼下大敵當前,生死存亡之際,我們怎能把掌門重任交給這個毛孩子?這豈非任武當聽天由命、自生自滅?」
那邊一個道士喝道:「武當派門規,向來不輕易收外人弟子,我們誰不是從小在武當長大的?難道是昨日才入門的不成?你休要倚老賣老。」另一個道士喊道:「你若真為武當著想,自當甘願為武當鞍前馬後效勞,一心扶持新掌門。幹嘛去勾通魏忠賢那個閹人?」這湛元道長一時語塞,無話可說。沈宗周說道:「依道長之見,掌門一職當有誰擔當?」
湛元道長說道:「武當內憂外患,自當由武藝高強,才德出眾之人擔任,武當方能渡過此劫。」
沈宗周問道:「想必道長已經物色好適當的人選了,就請道長說出來,誰能擔任武當掌門一職。大夥商議商議,總不能如此一味內訌下去。不然大敵未至,武當自己就先四分五裂了。道長以為如何?」
湛元道長夥同幾個對李易宗不心服的師兄弟,帶頭要將李易宗驅逐下掌門的交椅,自然是他自己凱覷掌門人的位子。他不好說自己就是那個武功高強、才德兼備之人,但又不肯為人作嫁,推舉別人,他又無話可說。恰好這時一個道士說道:「老傢伙沒話說了吧?你直說你就是那個適合擔任掌門的人不就結了?怕大傢伙兒未必願意聽你號令。」對湛元道長的用意,武當上下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湛元道長不知道該說什麼,拂然說道:「反正讓老夫聽從一個乳臭未乾的毛小子的號令,老道寧死不從。」
這句話簡直是孩子氣的胡攪蠻纏,一個道士笑道:「師叔你就從了掌門吧,眼見半隻腳踩進棺材裡的人了,還爭個什麼?我看這掌門之位除非魏忠賢來擔任,不然,怕是沈城主擔任,師叔你也未必會心服。」大家聽到「從了掌門」幾個字,像是李易宗要湛元的貞節,湛元是良家少婦,寧死不從。場上眾人哄然大笑起來。
沈宗周想嚴肅一些,也不禁莞爾一笑。他笑道:「道兄對武當派勞苦功高,此事盡人皆知。不過真元道長遺命在先,道兄不肯遵守,豈非和背叛武當無異?為本派著想,也不是這等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