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的身體不好,太監又不可信任,差不多有大半年的時間,各地的奏疏摺子,都是皇后幫忙誦讀,然後讓趙禎裁決。
曹皇后也是冰雪聰明,出身將門,文武雙全,又在皇宮裡這麼多年,能坐穩皇后的寶座,足見功力不凡。
她恪守婦道,不會直接去干涉朝政,但是既然在皇帝身邊,就有動手腳的餘地。
比如幾百份奏摺擺在那兒,以趙禎的體力,自然沒法全數處理,有的重要,有的不重要,有些只要按規矩辦就行,有些卻是新問題,必須傷腦筋……曹皇后只要在分類上稍微動手,就能影響趙禎的裁決。
再比如,兩個衙門,或者兩個官吏斗,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究竟誰有理呢?一個淺顯的道理就是先入為主,能先遞給皇帝看,自然就會占便宜。
這些事情以前都是太監掌握的,所以別看大宋的宦官地位不怎麼樣,但是卻沒有大臣敢輕易得罪他們。
如今太監不管用了,權力卻不會消失,只是順勢落到了曹皇后手裡。
最初曹皇后很節制,不敢隨便耍弄權術,但是總在江邊戰,哪有不濕鞋。而且她出身將門,還有龐大的曹家要照顧。
自然難免有所偏向,沒法真正置身事外,而且趙禎身體越來越差,曹皇后的權力也就越來越大……漸漸的,帝後之間的風格差異也就出現了。
趙禎對文官失望,又渴望建功立業,自然偏向變法派。而曹皇后,身為女流,渴望安穩,加上變法深入,將門也受到了衝擊,曹皇后越發保守。
她負責整理奏疏,反對變法的摺子往往會放在最上面。
這些趙禎不是沒有察覺,可問題是他老了,精力不濟了,曹皇后又是自己的妻子,是太子的母親,以後還要指著她呵護太子呢,趙禎也就見過不怪了。
只是今天,曹皇后公然站出來,說王安石的壞話,讓趙禎有所警覺。
「梓童,莫非你對王愛卿有什麼意見?」
曹皇后嚇了一跳,她自覺剛剛的話過頭了,連忙道:「聖人,妾身不過是女流之輩,哪敢非議當朝相公,只是王安石在宣德門外,居然敢不下馬,這也算是蔑視皇家吧?妾身好歹也算是一家女主,可不敢視而不見。」
見趙禎沒有生氣,她又繼續嘆道:「說起來,王相公的確很辛苦,為了國事操勞……只是外面傳言,他做人霸道,推行政務,不留餘地,又任用私人,風評不是很好……」點到為止,曹皇后立馬掩口道:「妾身都是聽外面胡亂說的,不算干涉朝政啊!」
趙禎含笑,「夫妻一體,也就你能說幾句實話了,朕愛聽。」頓了頓,趙禎又道:「梓童,這些日子的口水官司越來越多,兩邊鬧得不像樣子,你替朕整理一下奏疏,大致摘抄一些,讓朕看看就是了,那麼多實在是看不完。」
曹皇后欣然點頭,「那臣妾告退了。」
……
看著妻子離開,趙禎微微閉上了眼睛,沉默了一會兒,他要好好思索。
「皇兒,你過來吧。」
從另一面,趙曙走了過來,他很乖覺,行禮之後,就坐在了床邊,替趙禎按摩僵硬冰涼的雙腿。
趙禎和歐陽修一個毛病,都是消渴之症。
許是吃得太好了,大宋的君臣,到了晚年,基本上都得了富貴病,只是趙禎的情況比歐陽修複雜,他身體虛弱,偏偏有一段時間,為了生孩子,沒日沒夜,辛苦操勞,又吃了許多補藥,結果這幾年百病齊發,算是為了早些年的荒唐還債。
趙曙的手法很不錯,捏了一會兒,趙禎終於恢復了精神。
「皇兒,你怎麼看王安石衝撞宣德門的事情?」
趙曙遲疑一下,有些不好開口。
「講,當著父皇,說你心裡的話。」
「是。」趙曙沉吟一下道:「我聽先生說起王相公的一件事……在幾年前,先生請王相公吃飯,結果發現他非常喜歡面前的火腿,後來師父去拜會王相公,就給王相公送去了幾斤,結果卻聽王相公的女兒說,王相公吃飯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