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啟) 驚蟄。
宜,嫁娶,冠笄,祈福。
青雲國的皇宮,進行了一次多年來少有的秀女選拔。
明明開元帝已經老態龍鍾,卻居然還要選女子如後宮。
且不說如今整個後宮差不多都由皇后把持,開元帝的兒女們也皆數成人。
更別說,還有個東宮,雖然沒被廢除,可卻還是明明晃晃地放在那兒。
就算把女兒送進宮裡,將來又如何能有富貴能言?
可聖旨下了,但凡家有滿十五年紀且沒有婚約的女兒的官宦人家,皆需將女兒送進宮中進行選拔。
各官員家中心中雖不滿,卻也只能強忍著將女兒送進宮中,但凡有見地眼界的,都只期盼著家中的女兒能落選。
卻也有那一心攀附的,想要入了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搏一搏那潑天的富貴。
就比如眼前這位,太常寺協律郎家的女兒,名叫夏迎花的。
正對著面前一個江南宣州郡刺史家送來的女孩頤指氣使地說道,「地方小吏也想攀附皇權?
就憑你這小家子氣的模樣,如何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還不如識相些,早點回去,免得到時候被皇上厭棄,惹了笑話!」
原本在儲秀宮中等著宣召的眾位女孩兒都嚇了一跳。
紛紛轉臉,卻都在看到那宣州郡刺史家的女兒時,紛紛露出不同的神色。
這一次的秀女之選,因著各家本就心生不願,送來的基本不是庶女,便是長相一般或者實在躲不了而故意扮丑的女兒。
可眼前的這個,雖然衣著平平,可那一張臉,實在是……太打眼了。
太美了。
這樣的人,別說是整個皇宮,就是青雲國內,只怕也尋不出幾個比她更貌美的了吧?
皇上看見了,會厭棄麼?
不可能的! 這樣美的人,一旦入了皇帝的眼,那便是妥妥的寵妃之態了! 怪道協律郎家的女兒會生出這樣大的敵意了。
有幾人皺了皺眉,卻並不理會,只是扭過頭去,自顧心思。
可另外,卻也有幾個跟夏迎花一樣心思的人,見到那女子的容貌,便下意識心生了一股難掩的敵意。
有兩個約莫十五六的女孩便走到了夏迎花的身邊,笑了起來。
其中一個穿著鵝黃繡彩蝶長裙,臂掛長帛的柳眉杏目的女子,看了眼夏迎花。
又親昵地朝對面笑道,「我父親是太僕寺中牧監,我叫李歡兒,不知這位妹妹是哪裡的人?
從前在京中的聚會裡,也不曾見過。」
說著,還笑著掩了掩唇。
旁邊的夏迎花立刻嘲弄地笑道,「姐姐當然是不曾見過,江南地方小吏家的女兒,哪裡能出現在咱們京城的聚會裡?」
李歡兒立時做出驚訝的神情。
旁邊另一個穿著玫紅煙羅沙長裙,名叫張敏的女子也跟著笑起來,「竟是江南過來的妹妹麼?
聽說江南出瘦馬,各個貌美如花叫人讚嘆,難怪妹妹也生得這樣標誌了。」
這話一出,有幾人便忍不住發出古怪的笑聲。
瘦馬,那是什麼玩意兒?
伺候男人的下賤玩意兒。
將這女子跟那些玩意兒相比較,也是夠作踐人家的。
可對面那女子卻笑了笑,對著張敏不卑不亢地說道,「這位小姐居然知道瘦馬?
甚至連容貌極美都曉得,莫不是在哪裡見過麼?」
原本笑著的幾個官女驟然安靜下來。
張敏的臉一下扭曲起來,「你胡說什麼!」
她身後的丫鬟見那女子獨身一人,連個婢女也沒有,便上前一步。
抬手就要朝那女子的臉上扇去。
可剛剛抬手,就被她一把推開。
驚得張敏幾人皆是輕呼。
接著便見對面這女子,一張如花美顏募地冷了下來,從原本二月枝頭的豆蔻花,頃刻變成了寒冬臘月里凍在枝頭的凌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