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是家裡的老大,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陳清家裡是富農,但是即便是富農,也只能供養得起一個讀書人,因此陳清家就只有陳清一個人讀書,指望著他將來中秀才,中舉人,乃至於中進士,然後帶著一家老小雞犬升天。
很可惜的是,陳清讀書雖然很有天分,但是命卻不敢,早早的死在了四個惡霸手裡。
陳清死後,父母傷心欲絕,本來以陳家的條件,還可以把小兒子送去讀書,但是陳父陳母怕小兒子進城讀書再出什麼事情,因此就把小兒子留在了身邊,也熄了飛黃騰達的念頭,想著讓小兒子好生長大就好了。
其實沉毅,是知道陳家情況的。
而且去年下半年,沉毅的經濟條件就已經非常不錯了,足夠幫助陳清的弟弟陳直讀書,但是沉毅卻沒有來過陳家。
因為當時的沉毅本人,也有生存上的壓力,甚至有人身安全上的壓力。
那時候的他,還是一個生員,隨時可能面臨范家的打擊報復,他必須步步為營,小心翼翼的去走每一步。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撇去他身上舉人的身份不提,他現在已經正式拜師陸夫子,以他陸安世學生的身份擺在這裡,陳國朝廷上下,敢明著對沉毅下黑手的人其實不多。
范家也不敢。
范家的那位范侍郎,很明顯對甘泉書院頗為忌憚,而且這時候范侍郎與范東成都不在江都,沒有人會在江都對沉毅怎麼樣。
《第一氏族》
所以,他才在這個時候來到了陳清家裡。
聽到沉毅這句話之後,陳家夫妻倆都抬頭看著沉毅,盯著沉毅沒有說話。
場面有些僵。
還是陳家的小女孩,從地上站了起來,跑到了屋裡搬了個小板凳,放在了沉毅身後。
她不敢跟沉毅說話,放下板凳之後,就有些怯懦的跑開了。
不過很明顯,她也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夠有機會讀書。
沉毅默默坐了下來,看向兩個因為務農勞累,已經滿臉皺紋的兩個中年人,微微嘆了口氣:「叔叔嬸嬸,這孩子讀書的開銷,都可以從我這裡出,只當是讓他繼承他兄長的遺志,他如果有天分,將來可以一路考學上去,如果沒有天分,我也可以在江都城裡給他安排一個生計。」
沉老爺聲音平靜:「沉家,總要有另一個盼頭。」
陳父依舊沒有說話。
陳母狠狠地盯著沉毅,許久之後,才咬著牙,用比較濃重的江都口音問道:「你為什麼幫我們!」
當初陳清走後,被抓進大牢裡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沉毅。
雖然事後沉毅脫罪,被無罪開釋,但是很明顯,陳母對於沉毅,還是有些懷疑的。
「因為我與陳清是好友。
」
沉老爺看向兩個人,澹澹的說道:「看在故交的面子上,今日我才會來這麼一趟,提這麼一句,我不會勸你們。」
「願不願意讓他讀書,是你們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沉毅就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準備告辭走人。
當初陳清一桉,他也是受害人,
他可以當好人來資助陳清的弟弟讀書,但是絕對不會當爛好人,更不會在這裡受委屈。
見沉毅要走,陳母低著頭,紅著眼睛不說話了。
陳父則是默默站了起來,看向沉毅:「沉公子,咱們外面說話?」
沉毅微笑點頭,開口道:「好。」
兩個男人離開了院子,來到了院子外面,陳父神色很是複雜,他看向沉毅,問道:「沉公子,我想知道當初我兒子是怎麼死的…」
沉毅吐出了一口濁氣。
「被數人毆殺。」
他看向陳父,緩緩說道:「至於是誰,叔叔你就不要問了,那幾個人你們招惹不起,其中一個人,連我現在也招惹不起。」
「這件事情,你與嬸嬸埋在心裡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