攏南一年一度的朝花節,百姓耳戴花枝,手挽花籃,紛紛去北涼山的道觀上祈拜。
一個婦人趴王嬸耳邊道:「嬸嬸,你那屋子還沒租出去?」
「不租了,在院落曬曬傘紙。」
「裝佯!我瞧你是留著等青娘回來。」
王嬸沒吱聲,又聽那婦人道:「恐怕是等不來的,既五年都沒來,往後恐怕也不會回來的,這攏南是個小地界,哪比得過京師。」
「再說,你真當青娘想回來就能回來,那些達官貴人豈是這樣好說話的,她身上有那兩個崽崽,拋也拋不下的,你別等了....近來我有個遠親堂姊來拜訪,那院子就租與我罷!」
王嬸未點頭,不願意依,那婦人訕訕地癟嘴,轉過身走了。
從北涼山下來,王嬸從長街回家,正路過徐家醫館,瞧見醫館門口幾個侍衛圍在一起,烏泱泱一片,她心口一跳,走近了幾步。
只見正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摟著一個女郎,那女郎身著雨過天霽的天藍色緞地繡花襦裙,耳戴一枝梨花,神情悠然,竟沒什麼變化。
旁邊那個卻是換了個臉色,比從前柔和不少,若不看錦衣玉服,她都有些認不出來。
忽有幾聲稚嫩的聲音,王嬸低頭一看,就見兩個粉雕玉琢的男娃娃正偎在女郎的裙邊。
她愣了半晌都不知如何開口,幸得女郎發現她的存在,她笑眼盈盈,柔聲道「嬸嬸,你回來了。」
那邊醫館也剛開門,徐老醫眯著眼睛看眼前幾人。
女郎笑了笑,揉揉稚童的腦袋,道:「快,叫阿翁,叫乾娘。」
.......
「喜歡麼?」
攏南多竹,百姓製得許多竹玩,青時將手中的孔明鎖放入孩童的手心,擦了擦他們眼角的淚。
「喜歡!」
兩個孩兒乖覺的笑,眼裡似有星辰閃動。
青時頂喜歡這兩個的星星眼,幸沒遺傳那位的鳳眸,實在凌厲。
「你爹爹今日心情不好,方才嚇唬你們呢,去玩吧。」
「嗯,不怪爹爹。」
兩個孩兒嬉笑著跑開,去尋巷子裡的同齡孩兒解鎖去了。
青時拍拍掌心,轉進房裡,見那位正等著她進來,開口便是:「走了麼?」
「你總這樣嚇唬他們,恐怕往後都不敢跟你親近。」
「男子漢大丈夫,又不是女孩兒,總要磕磕碰碰才能成才,若人人都對他溫聲細語,他便辨不清自己幾斤幾兩,得有人敲打才是。你唱白臉,吾唱紅臉,吾都沒說什麼呢。」
青時冷笑一聲,總說不過他,她已不想廢精神跟他鬥嘴。
賀今舟拍了拍身邊的軟座,青時走了幾步過去,忽被他抱著往榻上走。
「瘋了,這是白日,我還約了王嬸去看制傘大賽呢。」
她拿手捶打他,人已被壓在榻上,他聲音低低的。
「放心,不做什麼,這一路顛簸的不行,又要照料那兩個,吾瞧著心疼,你好好歇會兒罷...若傘賽開始,吾自會叫你。」
他將頭靠在她肩上,側身摟她在懷裡,猶如一對鴛鴦交頸廝磨。
青時這幾日確實是累著了,有他在身邊,心安不少,撫著他的臉,說膩歪的情話。「夫君這麼好....」
他笑了幾聲,忽認真地看她,伸手撫了撫她軟軟垂落下來的烏髮。
「若那兩個是個女孩兒就好了,像你的小女郎,吾自不會虧待.....」
青時聞言輕拍了拍他的臉,問道「想要一個麼?」
他篤定地搖頭,「不,隨口說說而已。」
「吾只要你。」
青時痴痴的笑,忽想到什麼,有些唏噓。
「五年時光,這攏南城也變了不少,徐老醫不再出診,由長子掌管醫館。王家伯伯也不再打漁,嬸嬸瞧著蒼老不少,恐怕還在做傘,他們樸素過了一輩子,就算有了銀錢還是停不住做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