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幾百名哭哭啼啼的婦人和兒童後面,則跟著幾千名叛軍,抬頭梯子,拿著大刀,雙眼血紅,就象幾千頭看到獵物的惡狼,滿臉都寫滿了興奮與對殺戮的渴望。
城頭的弩手們全都巴巴地看著李豐,更要命的是,有些從城外逃難進城的壯丁發現自己的老婆和姐妹都在這些人當中,當即痛哭流涕,就差沒叫出聲來了。
李豐的心裡也是一團亂麻,不知不覺間這些人已經走到離城牆不到兩百步了,他從背後抄起自己的鐵胎弓,搭上一支箭就射了出去,落在五十多步外,高聲吼道:「不許再向前一步,不然我們可要放箭了!」這一箭下去,雖然離著人群還有一百多步遠,但也嚇得這些婦人們止步不前。
押著這些婦人兒童的蠻夷里,有一個頭目高聲叫道:「李刺史,你可要看清楚了,這些可都是你們漢人,你侄子也在裡面,要是你放箭,先殺的可是這些人,你捨得嗎?!」
趁著李豐一時語塞,這個頭目指揮著手下對著那些婦孺又是一陣子拳打腳踢,推著她們繼續向前進。而走在最前面的李寶,則被兩個蠻兵用刀架住了脖子,緊繃著臉,一步步地向前走著,很快就要離城六七十步了。
李豐的臉上老淚縱橫,他膝下無子,這李寶乃是李家唯一的後人,平時他待之也如自己的親兒子一樣,可是現在這李寶卻成了蠻軍用來攻城時的人質,一邊是城中的數千百姓,一邊則是婦孺和自己的侄子,何從選擇,讓李豐心如刀絞,幾次想開口下令放箭,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
城下的李寶突然叫了起來:「伯父,不要管我,快放箭啊!讓蠻子進了城,大家一個也活不了,快啊!」架著他的兩個蠻兵聽不懂漢語,一時間愣住了,讓他一氣喊了那麼多,而後面的那個頭目卻反應了過來,馬上一通嘰哩歪啦的蠻語,兩個蠻兵如夢方醒,對著李寶就是一陣毆打,下面的人群變得一陣混亂。
蠻軍的頭目一揮手,躲在人群後面的蠻軍如潮水般地向前涌去,很快就和這些婦孺們混到了一起,最前面跑得快的十幾隊架梯子的蠻兵離城已經不到三十步了。
李豐咬了咬牙,吼道:「放箭,放箭,快放箭!」
身邊的一個親兵急道:「刺史,鄉親們和您的侄子還在下面哪!」
李豐雙目盡赤,大叫道:「就是舍了這幾百個百姓,也不能害了全城幾千口人,放箭!」他說著搭箭上弓,一箭射出去,直接把跑在最前面的一個蠻兵射了個透心涼。
城頭上的弩機擊發的「啪啪啪」聲不絕於耳,一百多部弩箭不停地向著城下發射,而城頭的百姓也將一塊塊的石頭,滾木和滾燙的開水倒下去,城下的蠻夷們頓時又是一陣哭爹叫娘的慘叫聲。
有幾部雲梯被架上了城牆,很快就被守城的士兵們用長槊頂離,帶著爬到一半的幾個蠻兵再次掉了下去。
城下的蠻兵們拿著手上的短弩和吹箭,對著城牆上也是一陣發射,但蠻兵所用的箭多是竹製,沒有尾部的羽翼穩定,距離極短,多數隻向上飛了一半就落了下來,不僅沒有殺到城頭守軍,還扎到不少自己正在爬牆的人,這些箭頭全都塗了毒,中箭的蠻兵們往往才罵出兩句就傷處發黑,開始潰爛,扔掉武器抓起自己又癢又痛的中箭處,弄得滿手都是黑色的毒血。
如此這般攻了小半個時辰,蠻兵們在丟下了四百多具屍體後,再次敗退了下來,而那些婦孺們也被如狼似虎的蠻兵們拖著,帶回了本方的出擊陣地。
李豐滿臉都是汗水,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身邊的一個軍官正在作著報告:「刺史大人,這回城頭上的軍士們死了十七個,百姓死了三十四個,傷的軍民有六十多,有十幾個中了毒箭,已經抬下去搶救了。」
李豐最關心的還是弩箭:「弓弩損耗情況如何,箭矢還有多少?」
那軍官的聲音從剛才的興奮變得低沉下來:「這戰又打壞了十一張弩,還有二十多張好象也快不行了,箭矢用了一千多支,還有不到七千枝。」
李豐嘆了口氣,說了聲:「辛苦了。」揮揮手讓這軍官退下,自己則看著遠處敗退下去的敵軍,眼神中儘是複雜的神色。
周師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