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都是屍體,一直蔓延。他們有的躺在地上睜著無神的眼睛凝望著已經無法再凝望著的天空;有的趴在地上側臉埋在血泊之中,身上的傷痕證明了他們的奮戰;有的背靠在樹幹邊上,低著頭,沉默安靜的迎接死亡。
一路上都很沉默,偶爾走來幾個諾克薩斯的黑甲士兵打掃著戰場。如果遇到還沒有死透的人,不論是哪個陣營的,都會將長矛刺下,給予他解脫。安辰的腳步有些磕磕絆絆,蓋倫的覺醒技能範圍是十米,她的替身術也是,雖然勉強逃出了中心地帶,但是僅僅是餘波就讓她斷了幾根骨頭。
路邊安辰聽到了壓抑地哭泣,疑惑的轉頭看去,一個士兵正流著淚把用短刀刺進了垂死的戰友的心臟。他為什麼這麼傷心,也許他殺死的這個人是他的朋友,也許是親人。誰有知道呢?也沒有人會去問。
諾克薩斯士兵是沉默的,沉默的接受命令,沉默的完成命令,沉默的離去。他們恪守紀律,嚴肅無情,行令靜止。可以說是最優秀的士兵,也可以說是最無情的人。
安辰也是沉默的,她明白自己做了對自己來說是對的事,但是她也很無奈。回到,先鋒軍臨時在咆哮沼澤里搭建的陣地,安辰隨意的靠在一刻樹旁坐下。雨後天晴,但是也已經是下午,最多在兩個小天就會黑了。安辰坐在角落裡,看著忙碌的士兵,他們正在向陣地搬運繳獲的武器裝備。他們還將死去的戰友堆起來,卸去盔甲,聽說,再等些時間,會把他們火化。
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勢,不算重。右腿有些骨折,手腕有扭傷,然後就沒有了。習慣了這個世界的人的自愈能力的安辰在心裡估算了一下,調養幾天就會好。
安辰靜靜地坐在樹下發呆,雖然贏了但是她現在的興致不高,甚至有些低迷。也不知過了多久,安晨聽到有人在叫她,愣愣地抬起了頭。
原來是銳雯回來了,原本漆黑的鎧甲沾上了些泥水,手裡的重劍也被砍出了缺口。銀色的頭髮有些暗淡和凌亂,此時的她皺著眉頭,眼神里的擔心也很明顯,她正看著自己。
「受傷了嗎?」銳雯看著安辰問道。
「小傷。」安辰像是想讓銳雯安心似的笑了笑說道:「只是扭傷和骨折,不算大事。」
銳雯不可見的輕輕地鬆了口氣,將重劍立在一邊,就這安辰的身邊坐下:「這幾天還不能太放鬆,德瑪西亞還沒有退兵。」
安辰看著遠處的天空,太陽快要落山了,士兵們準備開始尋找材料只做篝火,一切都很平靜:「還會有戰爭嗎?」
銳雯看著安辰的側臉,她知道安辰在想什麼,當年的她也是如此,但是她是士兵,必須接受命令。這是她從小就受到的教育,所以不管是什麼,任何事,只要是命令,她就會執行。銳雯點了下頭:「是,還會有。」
「銳雯。」安辰輕輕地喃喃著,看著漸漸下沉的夕陽:「為什麼要戰爭?」
銳雯一愣,沉默了,她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秋風吹過,樹下,兩個人沉默地坐著,一柄布滿缺口的重劍立在一邊,誰都沒有開口。
銳雯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她坐在安辰的身邊。她明白這還只是個第一次接觸戰爭的女孩,她不應該承擔這些,戰爭,太過沉重了。許久她緩緩開口:「我會想辦法讓你離開,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安晨沒有回答,沒有說好與不好,只是輕輕地問道:「銳雯,你曾經,猶豫過嗎?有過不想繼續承擔這一切嗎?」
如果是其他人這麼問,士兵銳雯,先鋒官銳雯肯定會堅定地搖頭,因為她是士兵是將領,絕對不會也不能猶豫。
但是面對安辰時,銳雯會笑,也會擔心,她不想像是對待自己的士兵一樣對待她。在銳雯眼裡,她應該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女孩,不應該是一個士兵,更不應該在戰場上廝殺。
銳雯深深地看著安辰,半響將視線移開,輕輕地說道:「有過。」
安辰轉過頭看著銳雯,她的銀髮垂在額前,深綠色的瞳孔注視著地面,眼神里第一次出現了逃避。
「吶。」安辰突然說道:「那我不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