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所出來時,天色已然將黑,劉景匆匆吃過晚飯後,回到城南的壕塹外,蔡升、韓廣二人此刻正坐在一旁的塾內,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
劉景走入塾中,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禮,出言問道:「宏超、公輔,地下現如今情況如何?」
蔡升看了韓廣一眼,回道:「自打城外的北軍停止攻城後,四處地道便跟著停下來了,看來北軍是打算等到深夜人靜的時候,再一舉破土而出,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說到最後,蔡升臉上忍不住露出譏諷的笑容。
劉景亦不覺失笑,說道:「北軍怕是註定要失望了。當他們從地下鑽出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劉君所言極是。」蔡升又道:「北軍一直存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念,圍城以來,表面上看攻勢如潮,實則多有克制,令我空有一身力氣,卻無處施展,希望今晚可以放手一戰。」
劉景笑著搖頭搖頭。
韓廣開口道:「劉君,將士今夜註定會守到很晚,加之面臨一場惡戰,當加餐犒勞將士。」
劉景頷首道:「這個自然。我已讓人準備牛羊以饗將士。」
未及入夜,胡餅、肉羹就做好了,士卒依次就餐。
在劉景軍中,胡餅已經徹底取代糗糒,成為士卒的主要乾糧。
而說到胡餅,則不得不提到一人陶觀。他或許是歷史上第一個在長沙,乃至荊南地區販賣胡餅的人。他也算是為飯稻羹魚的荊南帶來了不同的飲食文化,這麼一說,還頗有歷史意義。
胡餅相比於漢軍傳統乾糧糗糒,不僅口味好,且易飽腹,儲存、攜帶也更加方便,最重要的是製作簡單,優點多不勝數。因此胡餅取糗糒而代之,成為軍中乾糧,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士卒以伍什為單位,圍聚一團,一邊吃著胡餅、飲著肉羹,一邊小聲交談著。曲長、屯將們早早就警告過他們了,不得隨意喧譁,以免被敵人察覺異樣。
士卒們認為上官純屬多此一舉,卻也只敢在心裡抱怨幾句。
士卒飽餐過後,夜色漸濃,今夜繁星布滿天空,絢爛奪目,明天當是一個好日子。
在曲長、屯將們的指揮下,士卒將各個塾內的薪柴搬入壕塹,並將一桶桶油脂倒入塹中。
看著士卒有條不紊的忙碌著,韓廣對劉景道:「劉君,現在士卒皆已飽腹,接下來交給我和蔡兄即可,劉君可暫回舍中休息,不必留在這裡。」
蔡升點頭附和道:「韓兄說的沒錯。況且,這深更半夜,烏漆嘛黑,目光所及,不過數丈之地,一旦士卒稍有疏忽,被敵人鑽了空子,恐驚擾到劉君。」
這正是韓廣擔心的地方,只是沒有直接明言。
劉景不禁一笑,說道:「難道在你們眼裡,我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嗎?」
韓廣沉聲道:「古語云:』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劉君乃是軍中之主,當在後方統合將士,實不該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
劉景搖頭道:「我又不是親冒矢石、登鋒履刃,何來危險?再說,將士在前奮戰,我卻躲於後方,心裡怎麼能安心?好了,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再全了。」
見劉景態度堅決,蔡升、韓廣相視一眼,知趣的不再多言。
時間悠悠,很快就到了夜半時分,死寂一般的西城,地下忽然聲響大作,不久,四路齊頭並進的荊州軍士卒就挖進了壕塹內。
對此,荊州軍士卒皆是一臉莫名其妙,搞不懂為何酃縣城中會有一條深塹,可是當他們看到塹中堆滿了薪柴,頓時面色大變,哪還不知他們的意圖暴露了。
由於城牆上燈火通明,使得下方衝出地道的荊州軍士卒無所遁形,隱伏於夜色下的劉景軍士卒毫不猶豫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漆黑一片的夜幕,忽然間飛射出無數的箭矢,荊州軍士卒如同標靶一般被弓弩射成了刺蝟。
四條地道,就像四條不歸路,荊州軍士卒不斷從地道里衝出,又不斷中箭倒下。不過荊州軍士卒雖然死傷慘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