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哄哄中,清清楚楚的一句話傳入耳里,小閒像被雷劈了似的,整個人傻了。
之後,人潮如何洶湧,驅攤如何熱鬧,都離小閒很遠很遠。腦海中浮起的,是葉啟如春風般溫暖的笑容;是寒冬中與他相對而坐,各自讀書的溫馨。
原來,他喜歡我啊。小閒腦中盤旋來去,只有這一句。
不知什麼時候,呼吸順暢了,冷凜的風拂在臉上。小閒沒有焦距的眼睛慢慢聚焦,發現不遠處沿街而開的大門裡,透出熊熊火光,火光照得腳下的青石板路亮膛膛的。
一雙柔情無限的眼眸凝視著她。葉啟道:「就快到家了,你累不累?」
小閒這才發現,前面就是盧國公府。怎麼走回來的?
跟去年一樣,堂下院裡也燒著一個巨大火堆,火堆旁圍滿了人,有扔爆竹的,如葉標;有扔舊掃把的,如汪嬤嬤。
小閒定了定神,穩了穩腳步,向汪嬤嬤迎去。
自那天晚上後,葉標再不理小閒。此時他玩得滿頭大汗,忙著指使兩個小廝抬一槓長長的竹子,往火堆上放,不經意間瞟見小閒,馬上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汪嬤嬤,我們院裡的舊掃把也去收一些來。」
這裡的規矩,除夕夜把不要的舊掃把丟進火堆里燒掉,說是可以令倉庫不虛;至於舊鞋,則要埋到後院,這樣才會出當大官的兒子。每個時代或地方都有不同的習俗,小閒自然只能遵守。今年這些是她的活兒,要不是瞧見汪嬤嬤這麼做,她還真給忘了呢。
酒席還沒散,葉啟去向父母稟明已平安回來,被葉德拉著吃了兩碗酒,跳了一回舞。
終於有機會表白,他心裡舒暢,扭身揚臂、袍袖甩動、旋轉騰踏……越跳越是興奮。
陳氏已微熏,眼見葉啟跳得暢快,擔心他累著了,勸道:「待會兒還須進宮,快歇會兒。」又埋怨丈夫:「你自己跳也就罷了,怎麼拉上三郎呢。」
千牛備身只是六品下,按品級算,自然是沒有資格進宮陪皇帝守夜祈福的。但是皇帝特地下旨,讓葉啟於子時進宮。所以,今年的除夕夜,葉啟無法與父母兄弟姐妹一起守歲。
嫡出與庶出就是不一樣啊。葉邵垂下眼帘,埋藏心裡的怨恨,笑道:「正是,父親若想跳,兒子陪父親就是。三哥剛看攤戲回來,快歇歇吧。」
「我不累。」葉啟人逢喜事精神爽,還想再跳一支,被葉邵拉去坐席了。
扔了舊掃把,埋了舊鞋,小閒回屋裡。這一坐下,只覺渾身像散了架,比前幾天為陳氏的生日宴準備點心還累。再一看,腳底磨出兩個大泡,腳一沾地便鑽心地疼。真不知剛才怎麼走回來的。
剪秋書寧書琴先後過來,各自手裡端著自備的點心蜜餞,都是托相熟的小廝從城中有名的鋪子買來的。
「你忙了一年,也歇歇,嘗嘗我們的。」剪秋笑著。
小閒也托順發買了安仁妨杜氏點心鋪子的點心,嘗了兩塊,覺得不過如此。此時一併取出來,擺在几案上。
剪秋給小閒泡了一杯清茶,笑道:「今晚可遂了心愿,過了癮了。往年只聽她們說攤戲如何熱鬧,到底怎麼個熱鬧法,不曾親眼見過,總有些遺憾。」
「是啊。」書寧道:「好生熱鬧,我以前看過,那時候還小,什麼都不懂,只是跟著父母隨人群往前走,哪能像今晚一樣看得清楚呢。」
…
書琴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