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應坐著步攆,準備返回驛站。然而許敬宗的身子沒動,而是看著陳應的眼睛道:「送他們二十萬錢,大將軍就害了他們。如今高家只剩下四人,一個老媼,三個幼兒,突然間得到二十萬錢,他們絕對活不到天亮!」
聽到這話,陳應轉念一想也確實是如此。二十萬錢對於陳應而已不算什麼,可是對於高穎的孤兒寡母來說,對於潼關縣的芸芸眾生來說,這無疑是一筆天文數字。
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這二十萬錢,鋌而走險的人肯定不少。
許敬宗接著道:「若是大將軍真想幫助他們,把他們帶到長安吧,反正府里多四張嘴吃飯而已。」
陳應點點頭道:「如此也行,問問他們願意回長安,就帶著他們,若是他們不願意,那就算了!」
「大將軍會有福報的!」許敬宗躬身說著。
許敬宗並沒有受過高穎的恩惠,不過許敬宗的老子許善心卻受過高穎的大恩。許善心當時曾為高穎鳴不平,還被楊素打擊過,坐了將近兩年冷板凳。許敬宗雖然已經是官身,可是他得罪不起那幕後之人,可是陳應卻不一樣,那幕後之人,目前還惹不起陳應。
借陳應的勢,其實也不全是沒有好處。至少明里暗裡,念及高穎好的人不少,哪怕高穎死了十三年,高家也沒落了,可是一旦陳應開府建牙,陳應將來會收到意外不到的好處。
許敬宗上前敲門,不一會兒房門再次打開。這次開門的還是那個瘦骨如柴的高文錦。
高文錦一張俏臉,因為憤怒而憋得通紅,仿佛塗抹了一層胭脂。高文錦也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為了生存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把賣掉自己,要想用自己一人救活奶奶和弟弟、妹妹,不曾想卻被陳應一陣擠兌「二十萬錢可以買她這樣的一打。」這話陳應說得有點重了,至少對於高文錦來說,這簡直就是奇恥大侮。
剛剛開始,她確實是非常憤怒。可是事後,緩緩一想,卻也可以想得通了。她也不是不通人事的小女孩,隱隱約約也聽說一些風聲,隔壁的柳寡婦陪人家一宿,只得一斗糧。如今潼關一斗糧莫約十文錢,二十萬錢足足柳寡婦賣身兩萬天。
高文錦看看自己,要胸沒胸,要臀沒臀,比起柳寡婦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可是,要不是生活所迫,她又怎麼會去做那有辱門風的事情。但凡有一條活路,她也不會出此下策。
看著許敬宗到來,高文錦一臉期待:「他肯出二十萬錢了嗎?」
許敬宗搖搖頭。
高文錦忍不住內心裡一陣失望,她咬了咬嘴唇:「二十萬錢是多了些,我不值那麼多錢,十萬錢也行!」
高韓氏一聽孫女與門外的男子對話,匍匐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阿郎,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高文錦狠狠的瞪了一眼正準備苦勸高韓氏的高文繡,嚇得高文繡縮到一旁。
高文錦咬著嘴唇:「給五萬錢也行,不能再少了,五萬就夠小弟吃幾年了!」
許敬宗道:「貴人帶你們回長安!」
一聽這話,高韓氏嚎嚎大哭,拿自己腦袋撞向地面。「家門不幸,真是家門不幸啊……」
高懷德和高文繡怯怯的拉扯著高韓氏。高文錦望著高韓氏道:「奶奶,女人的苦處,我又怎麼不體會?我們女人家到最後不就找個男人依賴嘛,只要他信守承諾,做什麼我都願意。」
高韓氏哽咽道:「你們都長大了,不聽我的話了,我活著還有什麼盼頭!」
說著高韓氏正拿著織布的錐子,朝自己胸口刺去。
許敬宗耐心的解釋道:「此事不像高老夫人想像的那般,陳大將軍見高相遺孀生存艱難,願意提攜一二,他準備將爾等帶到長安奉養起來。」
「我餓……」
許敬宗點點頭道:「快拿來吃的!」
……
陳應返回驛站的時候,身後自然而然多了四個拖油瓶。還沒有等陳應休息,突然段志玄來到陳應下踏的下院。
「秦王殿下有請陳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