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升至一竿,僥倖逃過兵卒馬蹄踐踏的草葉上掛著昨夜的露珠,還有一滴黑紅色的血,在晨風吹拂下垂垂欲滴。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
天色大亮後,站在東南一座小山包上的虛閭權渠單于得以看清整個戰局。
虛閭權渠單于長為左賢王,跟西域漢軍交手不多,只見右賢王屢戰屢敗,和郅支一樣,以為是右部兵弱。
但今日才知:「不怪右部太無能,奈何漢人有鐵軍。」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駝城內,原本四面以六七萬人圍攻之下,雖然匈奴傷亡慘重,但對方陣內的小月氏在箭幕打擊下也喪膽失去了戰力,只剩下不到四千漢卒還在硬撐。
大單于備在西面的五千騎猛擊駝城,雖然多被漢軍矛陣阻攔,但也有千餘騎沖至駝城中央,欲斬傅介子以贏得此戰,但十幾名射鵰者射去的箭竟沒傷到傅介子。那鼓點依然沒完沒了,漢軍一支全員披甲的預備隊也被投入戰場,漸漸扭轉頹勢。
先遭殃的是衝到傅介子大旗百步內的千餘匈奴,馬速已停,他們還想下馬步行擊破漢軍最後一道防線完成大單于的任務,不想竟一頭撞上了手持刀盾的鐵甲兵們。
雖然匈奴人多,卻在交鋒時被摧枯拉朽。漢人手中環刀比過去更加銳利,匈奴人的皮甲如同布般柔弱,能透三層甲傷到皮肉,手裡的直刃刀甚至在金鐵相交後差點被砍斷,嚇得匈奴人匆匆後撤試圖遠射。
但這群漢兵的甲又比過去更結實,十餘名射鵰者在二十步內開弓如滿月,箭似流星般飛出,一般的鐵札甲也得射穿個孔。但這能反射陽光的新式鎧甲硬度超過想像,就比方傷了腿後一瘸一拐的郭翁中,他胸前的圓護竟能硬抗數箭,箭簇只嵌入一半就停了下來。
不過一刻功夫,在傅介子緩慢的鼓點聲中,沖入駝城的千餘騎就被鐵人軍反包圍,混戰中,十餘名射鵰者出又出不去,進又進不得,就這樣憋屈地被斬於馬下。
孫千萬在割斷最後一個射鵰者喉嚨後,根本不停,舉起環刀,指著漢兵正在苦戰的駝城西側。
「再戰!」
這便是作為休息了一夜的生力軍,孫千萬帶著這二百餘人憋足了勁一往無前,這便是虛閭權渠單于看到的那一幕了,兩百多鐵人頂著匈奴人的攢射繞了一個小圈,從側面撞在正欲擠入駝城的匈奴人側翼,胡虜方才見識到了這支兵的威猛,遇到他們衝來都紛紛跑開躲閃,惟恐為其所傷,紛紛言。
「此是鐵猛獸也,不可敵!」
鐵甲軍真如渾身覆蓋鑌鐵的穿山甲,在駝城內翻滾甩動尾巴揚起塵埃,他們從西邊開始,順時針殺遍整個駝城內圈。
隨著匯入這支生力軍的甲士越來越多,每到一處都能將改變勝負天平,本就在堅陣阻撓下士氣衰竭的匈奴人承受不住衝擊,紛紛退散潰敗,能在攻城步戰中堅持一晝夜,這已是遊牧的極限了。
太陽升至中天時,虛閭權渠單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最後一支匈奴人被趕出了駝城,在漢軍的歡呼聲中緩緩退回到一里開外。
整個燕然山隘口開滿了鮮血的花兒,到處都是以各式姿態倒伏的屍骸,清點人數後,這一夜鏖戰,匈奴死傷八九千人。
虛閭權渠單于不甘心,讓損失慘重的部落休憩,另調昨夜沒參加進攻的萬騎長再戰,但漢軍已迅速重整旗鼓,搬運匈奴人屍體為牆垛,傅介子那已敲了一宿的鼓仍未停,經歷一次成功的防守後,漢軍士氣高昂不落,一次次擊退了匈奴人的進攻。
反觀匈奴這邊,本是決死一戰,卻被漢軍打得沒了脾氣,先前還拍著胸脯說要為大單于死戰的萬騎長諸王們面面相覷,覺得要攻下這該死的駝城,損失是不是太大了?
到了下午時分,已四次攻入駝城又四次為漢軍擊退後,虛閭權渠單于只能叫停了攻勢,連他也沒了拿下駝城的信心。
除了向西驅趕烏孫人的郅支等人外,其餘諸王萬騎長都有些緘默,各部都有損失,有人殺紅了眼,提議繼續打:「單于自將數萬騎擊漢數千人不能滅,後無以復使邊臣,令漢益輕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