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
拂柳,
夕陽。
山外面,還是山。
如詩情,如畫景。眼前人,比畫中人更美麗。
疏淡有致的眉紋,自有不可以侵犯的凜然與清傲,睫毛長而卷,掩映的是,若草木圍繞、清新悠遠寒潭般的眼眸。
這一對眉,這一對清眸,亦不知造化要花多少功夫來裁剪,方才如此清妙絕俗。
她自然不是李志常陌生的人,甚至可以說,在李志常悠長的歲月中,見過的動人女子,雖不可計數,但面前這位絕對讓他忘不了。
不是因為她的美貌,令人刻骨銘心,而是因為對方著實厲害。
李志常想笑,卻覺得沒什麼可笑的,想要嚴肅,又不至於,恩怨是非,早不是他所看重的東西。
他還是開了口,就如遇見一個好久不見的故人一般,只是寒暄道:「妖聖娘娘一別十三年,可是清減了些許。」
九尾妖聖淡淡地看著李志常,心裡有多少複雜的情緒,她自己也不知道。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可以全方面壓制住李志常,第二次見面時,李志常已經半隻腳踏入金仙的門檻了。
仿佛一棵門外碗口粗細的楊樹,驀然回首間,已然巍峨聳然,不懼任何風雨了。
這些年她為了養傷,寸步未曾離開青丘山。
但她不聾不啞,該知道的,總會知道。
不得不承認,李志常已經高出她一線。
這一線的距離,卻是很難跨越,不可縮減的距離。
當然她若是有混元金斗之類的寶物,即使李志常成了金仙,也能削了李志常的一身道行。
可是這類的寶物,比金仙還要稀少,她若是有,亦可庇佑青丘一脈萬世了。
清清冷冷的聲音。一如往昔,只是態勢早已不同。
「你能讓她跟我回青丘走一趟麼。」
這是九尾妖聖能做出最大的讓步,一生從不低頭的她,為了身上那份責任。終於不得不說出,這樣略帶懇求的話語。
李志常沉默一會,忽然道:「如果我沒猜錯,妖聖娘娘或許自出生後,不到百年時間。就有了如今實力。」
後面的話,李志常沒說,但是誰都聽得懂,意思是自那之後,九尾妖聖再無寸進。
九尾妖聖,面色一沉,其實她自出生,只花了五十年,就有了如今深淵難測的實力。
這份實力,是千萬練氣士苦修一生。上千年歲月,都未必能出一個。
金仙門檻倒下了無數天資縱橫的絕世人傑,可是能到這門檻的,又有幾人。
九尾妖聖冷然道:「你是在嘲笑我麼?」
李志常眼中沒有任何嘲笑的情緒,只是清淡如許,沒有任何多餘附加語氣,道:「似你我這等人物,就該有覺悟,什麼道德規矩,什麼責任。都不過是可笑至極的繩索。妖聖娘娘若是肯活得任性一點,也不會止步不前。」
他說的是大實話,一旦走上他們這樣的道路,一切力量都來源於自身。即使道德天尊、阿彌佗佛,亦不能剝奪。
這份力量是自己的,還拘泥於什麼族人、親情、血脈,那才可笑。
這不是要讓自己斷情絕欲,而是要看清楚自己究竟是處於什麼位置。
帝王一言之下,可以伏屍百萬。但他的權力不是本身的力量,所以不能任性。
諸子名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便是如此。
可李志常他們這等人物又自然不同,他們的力量根植於自身,還有無數進步的可能。
要百萬人才能開鑿的人工運河,他們一個人就能做到。
飛天遁地,移山倒海,在常人眼中,種種不可思議舉措,都是他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
這種力量不靠外物,也沒有責任。
九尾妖聖為了族人的生存,竟然一而再,再而三,讓自己有所束縛,這才是她不能寸進的根本原因。
這種無形的阻礙,便是修道人的另一種劫難。
所以有人為了破開這些迷障,不惜逢父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