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陸軍監獄。
獄卒來到一間女監,敲著鐵欄杆說:「於佩琛,你可以走了,有人保釋你。」
於佩琛緩緩的吐了口氣,對同監的女犯人說:「同志,保重!」
「保重!」那女犯人點頭道。
獄卒不耐煩地催促:「快點,快點,再不走就別走了!」
於佩琛這才加快腳步,隨獄卒去領回自己的財物。她被收繳的鋼筆和幾塊大洋,已經消失不見,可能是被某個獄卒拿走,只剩下剛進監獄時的一身衣服。
快速換上自己的衣物,女犯人再次變成女學生。於佩琛心情茫然地走出監獄大門,她已經被北師大開除,以後不知該何去何從。
監獄門口站著兩個中年男人,其中一個關切地問:「小於,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還好,謝謝張叔叔,」於佩琛點頭微笑,又扭頭看向另一個中年男人,喊道,「爸爸。」
於父臉色陰沉道:「讓你老老實實的讀書,偏要整天跟亂黨混在一起,現在知道好歹了吧!要不是你爹有幾分薄面,你現在都還關在裡面出不來!」
姓張的中年男子勸道:「好了,於兄,沒出大事就好,你就少說兩句吧。」
於佩琛低頭不說話,她看不起自己的父親,更不可能聽父親的勸告。
於佩琛的祖父叫于式枚,同治年間的科舉榜眼,出任的第一個官職就是廣東學台,相當於廣東教育廳長,力主廢科舉、辦學校,屬於晚清時的洋務派,還給李鴻章當了十多年幕僚,最後官至吏部侍郎。
於佩琛的外公也是個名人,叫岑春煊。就是八國聯軍侵華時,慈禧太后倉皇出逃,唯一帶著2000人前來救駕的岑春煊,其歷任陝西巡撫、山西巡撫、四川總督、兩廣總督等職,當時和袁世凱並稱為「南岑北袁」。
如此顯赫的家世,已經被於佩琛的父親敗光了。
直到現在為止,於佩琛的父親都沒有正當職業,整天想著如何變賣家產。
就在前幾年,於家的房產、古董、字畫被變賣殆盡,居然連於佩琛四姐妹的學費都無法籌措。於佩琛只好在北師大對門的廠甸擺攤,給人代寫書信和對聯,以此來維持自己和三個妹妹的學費。
這兩年家裡的生活愈發困難,於佩琛的母親,被迫帶著幾個弟弟妹妹搬去上海的外公家,而於佩琛自己則住在北師大的學生宿舍。
如此不著調的父親,於佩琛怎麼可能聽他的話?
這不,於父沒說幾句,就瀟灑地準備走人:「既然你沒事,那為父就先走了,朋友還帶著我打麻將呢。」
於佩琛翻了翻白眼,懶得說話。
等於父離開,姓張的中年掏出十幾塊大洋說:「小於,這些錢你拿著,先找個地方住下。被北師大開除了不要緊,明年重新考個好大學。」
「張叔叔,我不想讀書了,我要工作。」於佩琛目光堅定道,她已經讀了三年大學,實在不願再重新來過。
中年人想了想,說道:「我跟《大公報》的胡政之有些交情,不如你去天津工作吧。」
於佩琛點頭道:「謝謝張叔叔,我父親那邊,就拜託你了。」
中年人苦笑道:「老大人對我有恩,你就算不說,我也會幫忙的,總不可能看著你爸餓死。」
當天下午,於佩琛就買了前往天津的火車票,準備前往《大公報》做編輯。她雖然還沒大學畢業,但自身能力非常優秀,甚至被選為學生代表出席太平洋學術會議。
火車之上,於佩琛精神恍惚地坐下,只聽身邊的幾個乘客說道
「周先生的小說真是絕了,又是一本驚世大作!」
「可不是?才連載2萬多字,就已經勾畫出亂世百態。」
「上次《泰坦尼克號》出版的時候,還有人說周先生江郎才盡,只會寫一些情情愛愛的消遣小說,這下他們該閉嘴了吧。」
「不止是小說,那本《非攻》雜誌才編得好。若不是看了這本雜誌,我都不知道東北還有那麼多的無名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