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刺殺案發生在天津城,還是在城外租界地,只要不涉及洋人,案子都由天津地方法院審判。租界內的刑事案件,工部局雖然要過問,但一般都懶得去插手。
這也是褚玉鳳敢派人去租界殺人的原因,就算槍手被抓住,亦由天津地方法院受理,洋人多半會睜隻眼閉隻眼。
可一旦涉及到洋人,那事情就鬧大發了。審理此案的機構,將由天津地方法院,轉變為洋人領事法庭(上海那邊還有一些特別法院,比如英國在滬高等法院,美國在滬高等法院等)。
稍微處理不好,刑事案件就會釀成外交事件,就連北洋政府都要被牽扯其中。
所以褚玉鳳一聽說英國人受傷,而且槍手還被抓住,立即就把杜笑山當成了替罪羊。杜笑山也老奸巨猾,表示這個鍋我不背。
天津警察廳廳長常之英,以前是張宗昌麾下陸軍第二十師一〇七旅旅長,後來被褚玉璞收編挖過來。歷史上,此人在抗戰期間還當了漢奸,官至偽濟南道道尹、偽青州特別區行政長官。
常之英此時絕對算褚家走狗,褚玉鳳一聲令下,他立即就親自帶隊抓人。結果卻撲了個空,杜笑山早已逃進租界,到工部局巡捕房自首去了。
巡捕房。
馬六被吊起來毒打一頓,警員才開始問話:「姓名!」
渾身鞭痕的馬六,再被鹽水淋身,痛得哭天搶地,恨不得把小時候偷看寡婦洗澡的事都說出來:「我叫馬奎,別人都叫我馬六,今年30歲,祖籍河北,家住直隸省保定道(河北安平縣)馬家河村……」
「停停停!」
警員不耐煩道:「我問一句,你就說一句,別搶話!」
馬六連忙說:「好的,長官。」
「叫馬奎是吧,哪個奎?」
「不知道,我不識字,長官隨便寫一個吧。」
「家裡還有什麼人?」
「我爹娘和兩個弟弟,在逃難時都死了,還有個妹妹被賣給了人牙子,家裡就剩我一個。」
「你不是叫馬六嗎?就沒幾個哥哥?」
「回長官,我左手六個指頭,所以叫馬六。」
「職業?」
「沒職業,就瞎混。」
「那就是混星子。平時住哪兒?」
「南市xx胡同xx號租的房。」
「誰指使你殺英國人的?」
「長官,冤枉啊,英國人不是我開槍打的。」
「還敢狡辯!來人啊,給我再狠狠地打!」
「真的,冤枉啊!啊!別打別打,我說……杜笑山杜老爺讓我去殺周赫煊,還給了我一把花口擼子和1000大洋。我喬裝成賣水果的,在周赫煊家外邊兒蹲了好幾天,終於看到他出門,然後我就跟上去,這事你可以問擦鞋匠朱五!」
「朱五又是誰?家住哪裡?全名叫什麼?」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叫朱五,一直在那條街上擦皮鞋。」
「好好說,別撒謊,我會把朱五帶來跟你對質。」
「我說,我一定好好說。當時我就跟著周赫煊一路跑,後來他又去見了兩個洋大人。但那個洋大人身上的槍子兒,真不是我打的。我只開了三槍,一槍打飛了,一槍打在周赫煊身上,一槍打在他的隨從身上。後來我又被馮司令的人追,又打了四槍,花口擼子只能裝七發子彈,都被我打完了,洋大人身上的子彈真不是我打的!」
「暫且信你,等我把杜笑山抓來再說!把這傢伙帶去好好關著,綁起來把嘴堵上,別讓他自殺!」
……
朱五見馬奎拉肚子一直未歸,眼看著天色都快黑了。他瞅瞅旁邊的水果攤,心頭一發狠,準備全部推回自己家去。
剛走了沒多遠,突然被一群華人巡捕堵上,領頭地問:「你就是朱五?」
「是啊。」朱五下意識點頭。
「給我抓了,」巡捕隊長厲聲道,「我告訴你朱五,你的事犯了!」
朱五噗通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