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館已打了烊。
打了烊的小酒館那扇門半開著。
那扇半開的門檻上坐著一個穿著一身碎花布棉襖的小姑娘。
小姑娘綁著兩個長長的辮子。
她雙手抱著膝蓋,就這麼坐在門檻上,微微抬頭,就這麼著巷子對面白的屋頂和依舊在飄飛的白的雪。
她的目光似乎有些呆滯。
她的思緒似乎隨著這雪飄去了很遠。
李辰安等人下了馬車,來到了這小酒館門口的時候,這姑娘明明已聽見了嘎吱嘎吱的腳步聲,卻偏偏沒有收回視線。
更沒有轉頭來他們一眼。
她說了一句話:「過年了,小酒館歇業,要喝酒,正月初五再來!」她現在似乎在想著什麼和她這個年齡不太相稱的心事,那張被凍紅的臉上有些愁容。
她也沒有注意到此刻的二井溝巷子裡,許多的街坊都走了出來。
卻沒有人敢靠近。
甚至沒有人發出丁點聲音。
他們在略遠一些的地方著那兩輛馬車,視線最終皆落在了站在門口的那少年的身上。
那少年一身玄色棉袍,一襲暗紅大氅披肩。
背上還背著一把漆黑的劍。
他站在雪中,仿若傲雪青松!他就是李辰安!他就是原本廣陵城的那個傻子!他就是這小酒館的小老闆……三月時候,他住在這小酒館裡。
他經常一大早起來跑步,也經常和左鄰右舍的街坊們聊聊天。
那時,他就已經不再傻。
那時,他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孤僻。
他樂於與人交流,哪怕是那小酒館的生意如日中天日進斗金之後,他依舊隨和。
在二井溝巷子的這些街坊的眼裡,他和曾經的那個李辰安已判若兩人!昨兒個他再回廣陵城,他在整個廣陵城的百姓眼裡,他已經是不可仰望的存在。
此時他來到了他起家的小酒館。
哪怕曾經再親密的街坊,此時也不敢上前和他如以往那般話話家常。
他已是寧國至高無上的攝政王!他來到了小酒館,想來這小酒館裡的那崔三娘和那個叫翠花的小姑娘,往後當會跟著他過上好日子了。
翠花昨兒個就知道李辰安回來的。
她很歡喜。
也很憂。
歡喜的是那個教會了她釀酒之法的、那個落筆成詞的傢伙,居然一步登了天。
去了京都,當真混出了一個人樣兒來。
憂的是……四神廟的那處巷子裡的那個棺材鋪子!京都的那個棺材鋪子早已關了門。
那麼四神廟的那處一直開到現在卻也早已沒有了生意的棺材鋪子,恐怕也即將關門。
爺爺在世的時候說,那門不能關!因為那裡面留著的四口棺材,需要裝進去四個人!四個自己沒有辦法殺死的人!那麼能不能指望他呢翠花收回了視線,卻依舊沒有轉頭,她的視線落在了面前的雪地上,見了一雙漆黑的小鹿皮靴子。
她微微一怔,便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這麼冷的天,烤著火發呆是不是更好一些」翠花抬頭,轉頭,眼裡頓時閃耀出了一抹欣喜的光芒……「少爺!」她叫的是少爺!她站了起來,仰著脖子,瞪大了眼睛,過了五息,似乎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少爺,你怎到這裡來了」李辰安頓時無語:「這是少爺我的鋪子啊!這一年到頭了,總該賬本知道一年下來的盈餘吧。
」翠花笑了起來。
這就是少爺那貪財的味道。
還是沒有變。
真好!她的視線落在了蕭包子的臉上,心裡微微一驚……作為麗鏡司在廣陵城的資歷最老的銅牌,她當然也已聽說了關於那個奚帷的女兒的消息。
奚帷沒見過。
上一任晚溪齋的齋主也沒見過。
但顯然奚帷生得不會丑,那個蕭饅頭應該很漂亮。
因為這個姑娘很漂亮。
比不上若水小姐的那種精緻。
卻有著一種若水小姐並不具備的稍顯野放的美!若女人為花,此刻在翠花的心裡,若水小姐便是花園裡精心侍候下盛開的蘭花。
而這個姑娘,則是在幽谷山崖間歷經風霜雨露盛開的百合花。
都比翠花強太多!少爺……有品味啊!連奚帷的女兒也敢明目張胆的帶在身邊。
此刻的翠花忘記了剛才的煩惱,她笑盈盈又向了李辰安,「賺了!」「賺了好多好多銀子!」「少爺……小姐,裡面請!」就在所有街坊的視線中,一行人進了那小酒館,小酒館的門嘎吱一聲關了。
將所有的視線關在了門外。
此刻卻有了許多的聲音傳來。
無它。
皆是為這位攝政王回來的感嘆。
…………小酒館後院。
熟悉的那顆大榕樹,熟悉的那處被雪白了頂的涼亭。
還有熟悉的酒糟味道。
崔三娘將賬簿放在了李辰安的面前,卻著李辰安很是擔心的問了一句:「少爺,我兒呢」「小花立了功,現在已是武卒營的正兒八經的百夫長了!」曾經的李家軍,終於還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