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七見奈奈美以一時無法選出想要嘗試的樣式為由,將這次試衣機會留給了下次。
受此影響,當天剩下的參觀也如同是泡久了的茶葉一般了無滋味,以至於匆匆結束。
不過,排除這麼一點波折,根據清水徹的觀察,她與自己家人的相處稱得上極為融洽。
不只母親對她青睞有加,就連一向自矜於身份的父親,也難得說了幾句稱讚她的話,倒是讓清水徹倍感意外。
那她當時為什麼會猶豫呢?
隱約之中,清水徹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握住了答案。
幾天時間很快過去,轉眼便是除夕。
同以往一樣,一家人圍坐在電視前,看著屏幕上的紅白歌會閒聊。唯一不同的是,今年電視上多了個幾人都認識的能年玲奈。
聽著她元氣滿滿地唱完劇中曲《回家鄉吧》,又是一杯父親珍藏的清酒下肚,清水徹竟覺得有些恍惚了。
屬於《海女》的一年終於到了盡頭,自己在東京幾年的經歷也似乎跟著縹緲起來: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新人作家開始,靠著《夜間遠足》、《編舟記》、《海街日記》等幾本書闖出了名頭,結識了早見書房、東寶、文藝春秋的一干人等,更是認識了幾位對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到了最後,卻又親手將這些當做籌碼,壓在了與東電和永田町的賭桌上…
這一切到底值得嗎?
還是說,其實這些都是自己想像力構建出的一個荒誕故事?只待醒來後進行最終的紀錄。
下意識地,清水徹左右打量著熟悉的起居室,試圖找到可以證明真偽的東西。
視線中,母親講著幾位親友的近況,父親則因為電視上的演歌表演而出神,屏幕中也是不認識的歌手,似乎只是又一個平靜的新年夜,與以前經歷過的十幾個夜晚沒什麼不同。
難道自己當時聽從了家裡的安排,留在京都上大學了?
就在思緒開始不受控制、想像力也漸漸發散之際,清水徹忽然感覺到左手被什麼輕輕蓋住,轉頭過去,就看到一對透著關心的眼眸。
「不用擔心,會沒事的。」
本以為他的恍惚是因為憂慮未來,剛出言安慰,七見奈奈美就從他的反應中發現自己猜錯了。
像是終於找到一個錨點,清水徹反手將她緊緊握住,隨即便感覺到了某種靈魂歸體奇妙錯覺,不由長出一口濁氣,鬆開了手,「抱歉,讓你擔心了」。
「沒什麼。」
微微搖頭,七見奈奈美瞥了眼表面上盯著電視、實際上一直在關注這裡的清水徹父母,咬了咬下唇,忍著臉上的滾燙,再次主動握上了他的手。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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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白歌會結束,這一年也到了盡頭,遍布京都的寺院讓這座城市陷入了為新年祈福的一百零八響鐘聲中。
出了浴室,回到自己房間時,清水徹意外看到了七見奈奈美。她沒有回這段時間住的客房,而是坐在自己床頭,對著檯燈翻看一本畫冊。
無需多言,清水徹反手鎖上房門,她也將手中的畫冊放下。
失去燈光的房間,夜色清澈似水。
幾番交溶後,清水徹擁著渾身脫力的七見奈奈美,看著映在天花板上的浮光,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說些什麼。
「奈奈美。」
她似乎還在竭力克制著,聲音有些沉悶,「嗯。」
「我父親你也看到了,除了有些好面子,倒也沒有大的缺點。母親的話,有時總喜歡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但也會顧及別人的想法。當然,如果你不習慣,到時候我們就住在東京。」
「沒事,伯母…理子阿姨對我很好。」
「那就好,她還一直擔心你討厭她來著。」
「沒有的事。反倒是…」
七見奈奈美頓了下,轉動身體,毫不避諱地貼了上去,語氣幽幽。
「反倒是…清水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