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態度不光讓唐毅大吃一驚,就連徐渭都怒氣沖沖。借不借糧不說,他和唐毅兩個走了那麼多家,就沒一個人敢如此無視他們,畢竟兩個人身份擺在那裡,都是名滿天下的才子,都是心學門人,不管唐順之還是王畿都地位尊崇,再加上唐慎執掌鄉勇,唐毅手握著交通行。
無論是官場、士林,還是商界、軍界,都不能等閒視之。更何況他們又代表著王崇古,代表著晉商前來,王愔爺仨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徐渭偷眼看了看唐毅,唐毅的眼皮微不可查地眨了下,徐渭立刻心領神會。起身笑道:「老大人,俗話說位卑未敢忘憂國,我以為糧價關係黎民百姓的生計大事,太倉王家傳承千年,早已和腳下的土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光是算計銀子得失,未免顯得太小家子氣了,老大人您說對不對?」
王愔掃了眼徐渭,鼻子裡冷哼一聲。
「文長先生,我們王家的糧食也是一粒一粒種出來的,做生意歷來都是你情我願,說什麼家國天下,乃是朝廷的事兒,和我們無關!」
王世賢更是大聲說道:「沒錯,讓我們賣糧不是不可以,三兩一石太少了,必須加價。」
唐毅沉著臉淡淡說道:「要多少錢?」
王世賢一愣,隨即說道:「蘇州的糧食能漲到十兩,我們至少要八兩,一共十五萬石糧食,只要一百二十萬兩銀子,立刻拿走,少一兩都不成。」柏渡億下潶演歌館砍嘴新章l節
真是好大的胃口!
唐毅暗暗咬牙,市面上的糧食一石在一兩多,大宗買賣還不到一兩銀子,張口就要十倍的暴利,也不怕撐到。
換成別人家,唐毅或許早就拂袖而走,不過看在媳婦的面子上,他不得不強忍著怒火,不過稱呼之間悄然發生了變化。
「老大人,價格高低不過是一個數字,凡事都講究落袋為安。把話挑明了說,這一次的糧食危急根本是有人操縱的,背後有多少神仙牽涉其中,怕是連舅舅也扛不住,如果一門心思想要利益最大化,不知道廣結善緣,只怕會埋下禍根。」
唐毅想要點醒王愔,讓他知道好歹,糧食賣的再高又能如何?如果把晉商得罪死了,王忬當著薊遼總督,那可是人家晉黨的地盤,隨隨便便弄點事情,就能讓王忬吃不了兜著走。至於趙旭這幫人,宰了他們一刀,難保日後不會報復,鼠目寸光,是會給自己招來麻煩的。
王愔和兩個兒子聽在耳朵里,可不這麼想。
好啊,你唐毅算什麼東西,就連你爹也不過是窮酸秀才,陡然富貴,要是沒有我們王家幫忙,你能有今天?要問王愔王家到底幫了唐毅什麼,他或許也說不出來,可他就是這麼認為的。
你小子不知道站在王家一邊,還幫著王崇古說話,威脅我們,老夫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怎麼做人做事,還用得著你教,狂妄自大的東西,真是不知道好歹!
王愔沉著臉不說話,王世賢又跳了出來,輕笑道:「表弟,生意往來,扯那麼遠幹什麼?你要是覺得價錢貴,也好商量,你只要答應一件事,我們就把糧食雙手奉上。」
「什麼事?」
「把交通行名下的兩萬畝桑田都劃給我們,再給我們一千張織機,交通行的一成乾股,怎麼樣,不算過分吧?」
還不過分?簡直過分到了天上!
兩萬畝桑田放在平常年份就值六十萬石糧食,還有價無市,至於織機和乾股,更是無稽之談。運河票號的股本就有二百萬之多,交通行如今的股本超過八百萬兩,名下產業遍及諸省,唐毅真正握在手裡的股份還不到兩成,王家一張口就要去一成,就算唐毅點頭,其他股東也不能幹啊!
唐毅眯縫著眼睛,半晌長出一口氣,笑道:「冒昧打擾,十分過意不去,文長兄,咱們還是去別的人家看看。」
說著唐毅拉起徐渭,就要離開。如果放任唐毅離開,或許還不會有事情。可是王愔父子卻鬼迷心竅。
猛地一拍桌子,大聲怒吼:「站住!」
一瞬間,唐毅的臉色鐵青,太陽穴的青筋暴起,他咬了咬牙,猛地回頭,盯著王愔,也不施禮,挺胸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