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蕣華曄有暉。體如飄風行如飛。孌彼孺子相追隨。終朝出遊薄暮歸。六情逸豫心無違。清酒將炙奈樂何。清酒將炙奈樂何。」
稚嫩的聲音,清唱著《百年歌》,婉轉動聽,似鶯歌啼鳴,似清泉叮咚,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美妙的歌聲!
一個身形高大的老者,閉著眼睛,陶醉其中,不自覺伸手拍著節奏,喜滋滋道:「金定,若是早三十年,光憑著你的歌聲,就能讓莊宗傾倒,六宮之主非你莫屬啊!」
李存勖喜歡俳優,尤其這篇《百年歌》更是他的最愛,每逢大宴,必定請人唱和,符彥卿也聽過幾次,只是他覺得沒人能比得上自己的小女兒,簡直雲泥之別。
符彥卿煞有介事道:「幾年前,陳摶跟我說過,咱們家會出皇后,為父覺得,沒準會應在你的身上!」
在符彥卿的對面,站著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穿著蔥綠的小襖,粉色的長裙,下面露著一雙白淨淨的小腳丫,踩著一雙精緻的木屐,顯得俏皮可愛。
她正是符彥卿的三女兒符金定,還差幾個月十歲。
小妮子歪著頭,聽父親說完,立刻鼓起小腮幫。
「女兒才不要當皇后,更不要給沒出息的皇帝的當皇后!」
符彥卿哈哈大笑,「你說莊宗皇帝李存勖沒出息?」
「可不是,爹不是說,大丈夫不能沉溺曲辭歌舞之中嗎?姓李的喜歡俳優,就是沒出息!」
符彥卿被自己女兒強大的邏輯打敗了,他不但不氣,還笑呵呵道:「金定說的都對,來,繼續給爹唱。」
小妮子撅起嘴,猛地搖頭,「不唱,就是不唱,爹喜歡聽,也會沒出息的!」
符彥卿算是體會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正在無可奈何之際,又有一個女子快步走了進來。
符彥卿抬頭見是長女,忙問道:「前面有事情?」
「嗯。」符大小姐道:「朝廷派人來了,要見爹爹。」
符彥卿皺著眉頭,「你沒說爹爹已經——那什麼了?」
「說了。」
「他沒信?」符彥卿驚問道。
「信了。」
「哦!」符彥卿忍不住頷首,既然信了,哪還有什麼可擔心的,是不是怕欽差回頭告訴郭威,說符彥卿死了,結果沒些日子,符彥卿又跳出來了,會惹怒皇帝?
不用怕的,既然選擇裝死,符彥卿就有法子再活過來。
總而言之,火燒眉毛,先顧眼前。
他是絕對不會在這個當口出山的。
「你去告訴管家,從賬房支一百兩銀子,送給欽差,打發他們走了就是了。」符彥卿說完,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要是沒事就出去吧,為父睡一會兒。」
符大小姐一動沒動,苦笑了兩聲。
「爹,你知道欽差是誰不?」
「誰啊?郭威能派誰過來?」
「是個年輕人,叫葉華。」
符彥卿道:「沒聽說過,無名之輩,不必在意的。」
「爹,他管你叫世伯,說符家和葉家有交情,他本來是傳旨的,沒想到伯父突然仙去,他要留在府中,替伯父守孝,他還說了,如果伯父的兒子沒有趕到,他願意替你打幡出殯,風風光光,把你安葬了!」
「荒唐!」
符彥卿氣得跳了起來,這是遇上無賴了,什麼世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管我叫世伯,老子哪來那麼多的侄子?
這時候符金定眼珠轉了轉,突然道:「爹,我記得你說過,是有一家姓葉的朋友,當初葉老爺爺還幫過你呢!」
符大小姐附和道:「爹,我也記得,這事是真是假啊?」
符彥卿猛地皺起眉頭,煩躁道:「事情是真的,可幾年前,我那個葉兄弟已經死在了契丹人手裡,葉家沒人了!」
符大小姐頷首,「爹,看起來人家沒撒謊,那個葉華就是葉叔叔的兒子,他跟著葉老夫人逃到了姑父家避難,現在他給聖人做事,已經被封為左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