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記得姐姐憤怒到猙獰的臉,捂著臉的他本該顫顫巍巍地應對姐姐的怒火,或許是內心深處可悲的自尊作祟,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的他選擇了頂撞,選擇了宣洩……
丘瑪用一瓶新鮮出爐的魔藥點燃了成片的農田,他本不想這麼做,但朋友們的起鬨,心上人質疑的目光令他難以忍受,於是……他動手了。
大火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絕收已成事實。
沒有人應當為此負責,那是一片貧農自有田,種不下去遲早歸於領主,誰在乎呢?
因此當普蘭逼著丘瑪和所謂的朋友們斷絕關係時,丘瑪再度抗拒。
他已經長大了,不想像個孩子一樣任由旁人數落,更不想在朋友面前丟了面子。
迎接他的是又一巴掌。
「你一把火燒掉的不是田,是無數人的命!」
「還記得大寒潮嗎,如果今年大寒潮再度降臨,他們皆因你而死!」
「艾德尼家可以沒落,但不能墮落!」
姐弟之間激烈爭吵後,丘瑪梗著脖子回家,這是他第一次違背姐姐的命令。
當他得知姐姐連夜替他斷絕了朋友關係,還替他賠償了農戶們的損失後,恥辱與羞愧令他急於找姐姐理論。
然而管家卻告訴他……姐姐前往了沙曼。
從小時候起,普蘭就熱衷於魔藥與醫術,年歲尚小的她就曾背著人在大寒潮期間為難民進行救治,並直言「艾德尼一族復興之路漫漫,需要以點滴積累匯聚為山川大河,求名並求存。」
她身體力行地踐行著,在璐璐聲名鵲起的那一年,衰敗的艾德尼一族,因她的存在再度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丘瑪對姐姐的埋怨,艾德尼復興的希望,逐漸發出的聲音,因為一場爆炸,一片瀰漫全城的濃霧,徹底消散。
他記不清自己是如何接回姐姐的屍體,又如何將她歸葬家族領地,直至料理完一切,拾掇姐姐的遺物,置身於黑漆漆的房間中,他才難以自制地嚎啕大哭。
午夜夢回,他總是能回到與姐姐爭執的那個下午,看著過去的自己,內心深處湧現出驚人的戾氣……
想要抓住,把過去的自己按在地上狠狠地暴揍一頓的衝動浪潮般拍打而來。
「給我認真聽話。」
「為什麼這個歲數了還讓姐姐為你操心。」
「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成熟一些!」
回過神,丘瑪的拳頭總是鮮血淋漓。
無可挽回的告別後,丘瑪切斷了與「朋友」們的聯繫,面對戀人的埋怨他用一個「滾」字作為回應。
主動擔起普蘭姐姐扛在肩頭的使命,把過去的自己一同埋進土裡,丘瑪拿起了她留下的筆記,按照她曾設想的步驟,緩慢推進艾德尼家族的復興。
直至此時,丘瑪才意識到,這是一份多麼沉重的責任。
學術上,他要博覽群書,魔法上他要躋身梅拉前列。
社交上,他要與各國保持基礎的往來,以爭取魔力潮後新時代修纂歷史的機會,以求再一次成為歷史轉折點那熠熠生輝的執筆者。
曾經肆意揮霍時間的他一次次抬起頭,望著堆積如山的書稿,注視著行程表上看不到頭的交際,訓練清單上還未完成的一個個項目,他第一次發現……時間對渴望向上攀登者,永遠是稀缺的。
「姐姐還活著,也該八階了吧?」這個魁梧的大漢眼眶中已有淚光,「畢竟就連我這樣的人,都攀爬到七階了。」
十年來,如苦行僧般錘鍛自身,捨棄了個人慾望與娛樂,將所有時間都用來彌補年輕時的愚蠢,丘瑪從一個羸弱不堪的四階廢物,一躍進入高階魔法師行列,距離八階已不遙遠,貧瘠的大腦也被知識所充盈。
他所為的,不只是家族復興,也是一個答案。
當自己站在沙曼毒霧事件的真兇面前時,他有能力親手復仇。
復仇成功後,他有資格如先祖那般,修纂歷史,然後……把逐漸被遺忘的姐姐,那個曾經要引導艾德尼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