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就叫昭昭,只有名,沒有姓。
她沒有爹,按理說可以跟娘姓。
可她娘是妓女,姥姥也是妓女,再往上數三代還是妓女。
同樣生意興隆,都理不清自己懷上了哪個嫖客的孩子。
「昭昭兒,小祖宗,俺求你啦,快哄哄你娘讓她答應俺吧。」
白瓷盤被放到桌上,裡面躺著個燉得軟爛的豬蹄,掛著醬汁的皮肉晃晃悠悠的,最彈的一塊被昭昭用筷子扒下,送進嘴裡。
她年紀尚小,還沒到賣價錢的時候,臉兒白白身子瘦瘦,樓里的虞媽媽說她是個好料子,將來會比她娘更有出息,指不定哪天就被達官顯貴買回家做了小妾,不用和她姥姥一樣爛在樓里。
「王叔,饞我娘的這麼多男人里,就你對我最好了。」昭昭吃著蹄肉,膩著了,抿了兩口茶,「別說我感動,我娘看在眼裡也覺得你靠譜。」
王屠夫激動地湊近:「事兒成了俺請你吃一個月的醬豬蹄!」
昭昭的眼睛又圓又水,轉起來像貓兒一類的小畜生:
「但李裁縫天天給我買糖葫蘆吃,我嘴饞沒忍住,已經先答應他了。」
「幾串糖葫蘆算什麼事?這點小恩小惠也好意思出手?」
王屠夫從袖裡掏出一塊碎銀,咚一聲拍到昭昭面前,「昭昭兒,拿錢還他去!這挑後爹啊,你得為你娘的幸福著想,少理那些窮酸貨,俺賣一頭豬頂他賣十身衣服。」
昭昭的眼睛被銀子勾住,手上把銀子往外推,臉上的戲做得更足:
「王叔,我也不瞞你,我娘心儀你許久,叫我不准占你便宜,這將來是要成一家人的,哪好意思呢」
王屠夫嘿嘿一笑:「窈娘真這麼說?」
昭昭連忙掩嘴:「壞了我娘不讓說的。」
兩人三推三讓,王屠夫硬把銀子塞到昭昭袖子裡,已然把自己當成了後爹:「一家人就收下!」
昭昭收下銀子,卻愁道:「我娘還說,你死了老婆還沒一年呢,她現在跟了你怕是不吉利。」
王屠夫張嘴要解釋,還沒出個聲,就聽身後傳來一道急切的聲音:「昭昭兒,你娘被逮回來了,虞媽媽要治她,你快回去求求吧!」
來人是樓里的龜公小多,跑了一路彎腰直喘氣:
「你你娘讓人下種啦!」
「下種?」王屠夫的黑臉紅了白,白了黑,「昭昭,你不是說你娘這幾月病了才不接客嗎?這怎麼還懷上野種了?!」
昭昭懶得狡辯,從袖裡掏出銀子還回去:「王叔,這錢我不要了。」
她拉起小多走了幾步,王屠夫起身攔在他們面前,像座黑色的山,破口吼道:「你個女娃娃,小小年紀就會騙人?」
他的口水噴到昭昭臉上,小多梗著脖子想頂回去,昭昭拉住他,抬袖擦掉臉上的口水,笑道:
「王叔,婊子不騙人,那還叫婊子嗎。」
王屠夫氣得直咬牙,他請昭昭吃了七八頓酒食,得了一堆假話,錢全餵狗肚子裡了:
「你耍老子!」
他舉起比昭昭臉還大的巴掌,要落不落地猶豫著,一旁街坊圍過來,嚷嚷著說別跟小孩子計較,說著說著,就成了別跟小婊子計較。
王屠夫看著昭昭,惡狠狠道:「小婊子,你最好盼自己命好,遇到個睜眼瞎把你買回家。你娘現在懷上野種,爛透了,俺不要了,俺把贖你娘的錢留著將來買你!」
「你折騰死了七個老婆,還想買人回家作踐?」小多憤憤道,「你之所以纏著昭昭她娘,不就是因為尋常的閨女寡婦都不敢嫁你麼?」
王屠夫的那點破事兒鎮上人人皆知,大家把他那杆傢伙事兒傳得比砒霜還毒。聽小多這麼一說,圍觀的街坊們都低聲笑起來,交頭接耳地編排起來。
「沒毬蛋的龜公也敢嗆你爺爺!」
啪的一聲,小多被王屠夫一巴掌抽得像個陀螺,暈頭轉向地倒在地上。
眼瞧著王屠夫還要上腳踹,昭昭急忙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