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的時候陸枝正在給陽台上的花澆水,她愣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一不小心澆多了水都漫出了花盆,又手忙腳亂的直接將花盆一倒,連花都扔了出去。
陸枝嘆息一聲,認命的打掃。
她從小就不擅長應付花草,如今好一點兒,卻還是讓它們遭了殃。
若不是這通電話打來,她怕是想不起還有這回事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陸枝回了一趟學校,該辦的手續差不多都已經辦好,她去教授那兒將資料拿回來,不出意外的又是一通長篇大論。
陸枝順從著聽完,不插嘴也不反駁,老教授吹鬍子瞪眼恨鐵不成鋼的望著她生悶氣,陸枝也只能無奈的笑笑。
「真的不再想想?」老教授道。
陸枝沉默了一會兒,笑著說:「說不定呢。到時候若是我不走,以後的日子還得麻煩您。」
老教授一愣,似是沒想到她這麼快改變了想法,畢竟之前她那麼堅決的申請休學,一犟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老教授忍不住多說了一句:「現在怎麼改變想法拉?」
陸枝只笑笑不說話,事實上她自己都不確定。就好像現在面臨著一個抉擇,一個是她的過去,一個是她的現在,若要她放棄過去,她又不甘心,可是要放棄現在,那便是剜心似的疼。
老教授見她如此,算是明白了一些,眼睛一瞪:「得,之前犟的跟驢一樣,我怎麼說都不頂用,這回跑出去還沒一個月就軍心動搖了,白廢了我那麼多口水。去去去,趕緊回去,別在我這兒礙眼。」
嘴裡這樣說,其實還是關心著自己的。陸枝笑,也不糾纏,道了聲謝便離去。
按照她以前的計劃,若是不出意外,她現在已經坐上了火車去往西藏,登上布達拉宮,聽見那眾僧的吟唱。又或者前往盧浮宮,去到不知名的小島,又輾轉到達撒哈拉。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她準備了三年,努力了三年,不,也許是更長時間。
若是不出意外,她現在應該正在追隨著蘇蘅的腳步。
若是不出意外,她現在應該大千世界的跑,卻無一處是她家鄉。
若是不出意外……
可是偏偏出來了個蘇木兮,讓她割捨不得,放心不下。
當初她是為了追上蘇蘅,如今蘇蘅已經不是她的執念,但她是真想出去看看。
看看這大好山河,紅塵人間。
那時她也不會想到跟蘇木兮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
陸枝哀嘆一聲,當時一再堅持的事情,如今卻動搖起來卻這麼簡單。
她沿著路邊走了一會兒,迎面撞上一個人。
那人驚訝:「姐?」
然後事情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她跟白笙一人一個冰淇淋開始踩馬路。白笙絮絮叨叨的跟她說著話,控訴項少衍的罪行,埋怨最近她都不來看他,順帶鄙視一下蘇木兮。
陸枝想,她帶著一大好少年逃課到底正不正確?
休學的事她沒打算跟白笙說,說了他肯定要炸毛,況且她現在心裡也沒個底,還不如就這樣拖著。
走了沒多遠,白笙電話響起來,他拿起來看了看,果斷掛。
再響,再掛。又響,又掛。
反反覆覆幾次,白笙炸毛了。
電話對面的聲音陸枝聽不見,只能看見白笙舉著冰淇淋跳腳,看起來莫名的喜感。
「我在哪兒關你啥事兒。」
「你別以為這樣我就能原諒你昨晚對我做的事情。」
對面不知說了什麼,白笙臉爆紅。
「勞資後面沒事!你才痛!你全家都痛!」然後「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陸枝:「……」
白笙:「……」炸開的毛瞬間耷拉下來,他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喏喏道:「……姐,你別多想,我跟他啥事沒有……」
陸枝呼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拿走他手上的冰淇淋,望著他。
白笙默默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