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巧端上茶來,趙昊只見茶湯清澈明亮,色澤翠綠帶紫,隱隱有蘭花香氣。
呷一口,只覺滿口甘甜清爽,果然不愧是有名的貢茶。
他這才搖搖頭對雪浪道:「我這人最怕麻煩,你千萬別給我找麻煩。」
「這,怕是麻煩找施主啊。」雪浪也喝了口茶,卻不為察覺的輕輕皺眉,便擱下了茶盞。對趙昊苦笑一聲道:「實不相瞞,趙施主那首《蝶戀花》,已經在秦淮河畔傳唱開了。每晚泛舟遊河,少說能聽到十幾遍『最是人間留不住』,讓人耳朵都生繭子了。」
「呃……」趙昊聞言汗顏,沒想到王國維的大作,居然被這幫傢伙搞成了口水歌。
好吧,他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不過再好的詞,聽多了也會膩的。」雪浪便頗為羨慕的說道:「好多秦淮河有名的女史,都求到貧僧這兒,想要邀請公子夜遊秦淮呢。」
「噗……」趙昊差點一口茶水噴到雪浪臉上。「我小小年紀,還在長身體呢……」
「貧僧當然知道,趙施主不想出風頭。」雪浪忙解釋道:「便一概幫你擋駕了,沒有透露你的住址,否則你這裡怕是要花香滿室,鶯聲燕語了。」
「咳咳,咳咳咳……」趙昊一陣咳嗽的小臉通紅,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巧巧趕忙幫他拍背,同時用眼神狠狠剜那不正經的和尚。
「其實,現在全金陵都知道,你趙家惡了高拱。」雪浪卻毫無所覺,自顧自的勸道:「趙施主又何苦為難自己呢?還不如隨貧僧悠悠林下,做個詩壇盟主,一樣可以流芳百世。」
趙昊心說還好,你沒勸我跟你一起出家。
穩住情緒,他輕咳一聲,傲然道:「方外之人懂什麼?高肅卿飛揚跋扈,必為滿朝諸公不容,我看他這個大學士,當不了幾個月了!」
準確的說,是當不了三個月了。但這話顯然不能說得太精確。
但就是這等說辭,依然惹得雪浪啞然失笑道:「趙施主太樂觀了。貧僧雖是方外之人,也知道高新鄭乃當今聖上極敬重的帝師。只要陛下在一天,高新鄭就不會倒的。」
「那可未必。」趙昊卻篤定的搖頭道:「一山不容二虎,我還是看好功在社稷,百官擁護的徐閣老。」
「俗氣,談這些蠅營狗苟,太俗氣了。」雪浪忽然掩鼻道:「敗興了,今日便就此告辭。」
「那真是求之不得。」趙昊忙起身相送。
「貧僧還會再來的。」雪浪卻沒讓他高興太久。
「你最好告訴我是哪天。」趙昊將他送到院門口。
雪浪站住腳,滿懷期待的看著趙昊道:「施主是要招待貧僧?我可以吃鍋邊素的……」
「呃……」趙昊本打算說,你哪天來我哪天躲出去,卻被雪浪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好在雪浪忽然想起另外一事,拍了拍額頭道:「瞧貧僧這記性,居然把正事給忘了!」
趙昊探尋的看著雪浪,不信這錦和尚能有什么正事兒。
便見雪浪又從寬大的袈裟下,掏出一個書匣大小的檀木匣子。
趙昊眼睛差點沒瞪掉了,他怎麼也看不透,這廝是如何將這麼大的匣子藏在袈裟下,還能行動自如的。
雪浪便面現得色道:「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說完,他將那木匣慎而重之的雙手交給趙昊道:「此乃秦淮女史們給你寫的信,盼覆盼覆。」
趙昊好奇的打開木匣,登時異香撲鼻。他隨手一划拉,至少二三十封信。
「你個出家人怎麼和他們這麼熟啊?」趙昊不禁好奇問道。
「這不很正常嗎?」雪浪卻一臉理所當然道:「貧僧一年到頭不知參加多少場詩會。而詩會若無女史助興,還有誰會參加?」
「呃……」趙昊一時不知該如何吐槽。
「何況,好些秦淮女史的文采,更在鬚眉之上,哪怕貧僧也不敢說完勝。」只見雪浪正色道:「但凡有真才實學,貧僧都敬重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