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兩人話音才落,便聽一陣風打柴門聲,隔壁的走犬驚了雀兒窩,掀起一連片的雀鳴犬吠,徐公明與田仲青皆是被這動靜鬧得脊背生寒,相視而膽戰,徐公明咬牙,低聲道:
「失言了。」
田仲青亦是面色微微蒼白,勉強鎮靜地點點頭,寒暄幾句,卻也沒有了交談的心思,將徐公明親自送出院外,看著他駕馬走了,這才懊惱地跺跺腳,悔道:
「多嘴失言,憑空多一災劫!」
自顧自回了屋子裡,田仲青連著飲了兩大口茶,暗自道:
「應當無恙、應當無恙,主家還未有多言治罪的例子。」
隔壁的走犬又低聲吠起來,田仲青被這聲音鬧得心緒不寧,沉聲道:
「來人!」
「大人」
管事的下人匆匆地上來,田仲青擺了擺袖子,低聲道:
「把那犬牽了,送到遠些的地方給戶人家,休要叫它再聒噪。」
「誒。」
下人連忙答了下來,隨後的犬吠聲漸低漸遠去,田仲青的心卻依舊沸著,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
他坐回案前,估量著那一陣響動到底是巧合還是主家的間客,田仲青默默地抿著茶,暗忖道:
「若是淵修少家主持家,這多半是間客鬧出來的動靜,可如今家主持家寬鬆,倒像是無意的巧合了。」
思來想去,田仲青終究怨在了自己的嘴上,暗暗悔道:
「平日裡小心翼翼倒不覺得,同好友說起話來就容易失言,畢竟是難免的事情…哪有人能做到十年如一日處處謹慎的。」
這頭的徐公明駕馬呆呆地行著,心頭又悔又愧,徐老爺子生前再三囑咐不要與望姓結交,不要與望姓多言,他卻不知不覺間將忌諱統統犯了個遍,無限懊悔湧上心頭,徐公明在林中信馬行了幾圈,卻怎麼也想不出彌補的辦法。
「老爺子也已經過世了,再也沒人替我出主意。」
徐公明行了數里地,仔細回憶著老爺子生前的話語,在田裡尋了個平整的地方,呆呆地看著雨露向下滴。
————
李通崖看了一陣,在下首飲了幾口酒,身旁幾人見他不言不語,又有諸紫府在上首看著,飲了幾口靈酒壯膽,慢慢地開始談天說地。
場上的氣氛也熱鬧起來,一眾修士敬酒的敬酒,說笑的說笑,熱熱鬧鬧地亂成一片,周身的修士見李通崖不曾理會他們,漸漸放開了膽子,開始吹牛扯皮起來。
李通崖左手邊的那白髮修士舉杯,笑著問道:
「兄弟那個郡的人士?在何等仙山靈脈修行?」
另一頭的修士一拱手,答道:
「越北郡修越宗治下,在山頭一小廟修行,哪裡稱得上仙山靈脈,不過小丘罷了。」
「道友謙遜。」
白髮老修士嘿嘿一笑,頗有羨慕之色,嘆道:
「我痴長爾等幾歲,對越國之事了解得多,這越國就修越仙宗治下過得最得意,道友當真是好福氣,想必過的是閒雲野鶴的神仙生活。」
「誒!」
那年輕修士苦笑一聲,連連搖頭,飲了一口酒,低聲道:
「哪裡有神仙生活可過!人世間本就是瞎折騰,其中道觀小廟間利益相爭也是勞力勞神,更何況越北郡靠近徐國,時不時有釋教之人出沒,帶著民眾北去,哪有說的那麼容易凡人不也總是羨慕修士高來高去,以為成了仙便無所忌憚,可身在其中其中滋味你我也知曉!」
白髮老修士呵呵一笑,頗為讚許地點點頭,卻也有著不同的看法,復又開口道:
「你卻看得輕了,你修越宗治下之爭,不過是爭權奪利,敗了便卷著道統乖乖滾蛋,非到生死之爭哪裡會奪人性命?你再扭頭來看一看其餘的宗派。」
他微微一頓,聲音小了許多,低聲道:
「我都不說青池仙宗,你光看看鏜金門,每年滅了多少家族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