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中的燭火微微晃動,李淵修側著身站在最上首,下方跪著一個掛滿了獸骨玉石的山越使者,腦袋緊緊貼在地面上,恭聲道:
「小人見過少家主,我家大王記著兩家的情誼,念叨著姑姑與姑父的身體康健,又謹記兩家之盟,送來了我等地界上的諸多產出,如今王后之位尚空缺著,大王依舊盼望能娶上一李家宗女」
李淵修邁步向前,從上首往下走了兩階,兩側的族兵頓時一致地將目光盯在眼前這個山越身上,一旁的陳冬河站在階下,也默默警惕起來,以防眼前的人暴動。
「我李家地處東邊,只聽聞山越有暴亂,木焦蠻的旁嗣無一倖存,使者遠道而來,不知可否為我解惑。」
李淵修不回答這人的話,反倒揪起來山越動亂中的細節,叫眼前這山越使者支支吾吾,滿頭大汗,山越目前的大王薺木雖說奉了木焦蠻的命令屠殺諸兄弟,但這樣的藉口山越境內本就質疑之聲頗多,更別說把這話用來應對李淵修了,使者只好顫聲道:
「是有動亂折了先王的子嗣,王位更迭卻也是難免的事…非我家大王有意為之,大王特地保住了母妃,也有功勞啊!」
母妃自然是指李家當年嫁過去的宗女,木焦蠻雖然給了李家面子留宿那宗女宮中,卻行事小心,不曾有嗣,她在宮中的地位頗為特殊,這動亂中每一方勢力第一時間都派出了人保護她。
李淵修聞言也不回答,望著眼前這個山越使者顫顫巍巍的樣子,心中考量著,暗忖道:
「唦摩里突破練氣之前卻要以安撫薺木為主,不要叫這人有了疑心,四處求援,橫生事端,一切還是照舊,讓他放下心來。」
「供奉與通商好說,不過是下一個命令的事情,只是這宗女若是嫁過去,豈不是數年便要做了寡婦?小宗之女眼下不少,幾個族叔族老卻難免要聒噪。」
下首的山越不明就裡,以為李淵修起了怒心,已經抖成了篩糠,汗出如漿,在地面的石磚上積累成了一小窪,李淵修這才不再沉默,輕聲道:
「山越願意續上兩家的姻親,這事我李家也同意,供奉和通商的事情按照舊例來,不必再改。」
「多謝大王!多謝大王!」
下首的使者如蒙大赦,重重地磕了幾個頭,口不擇言地叫起大王來,不曾想李淵修抬了抬手,笑盈盈地道:
「只是如今我家宗女不多,在族中頗有些地位,又豈能說嫁就嫁,我父親如今閉關修煉,我這個少家主卻不同我父親那般好說話,山越與我家的姻親還有一個條件。」
「大王請講。」
使者連聲問了,李淵修這才笑盈盈地道:
「我家宗女西嫁,怎麼能沒有封地彰顯威儀,東山越西邊還有諸村,讓那薺木往西打下幾個村子,為我家宗女賀一賀。」
「這…這」
山越使者不曾想李淵修要整這麼一出,頓時呆了呆,所謂封地不封地對一個嫁出去無實權的宗女本無意義,無非多些封地稅收的用度,只好回答道:
「封地能否從東山越諸村中取一兩地,我家大王也不會吝嗇,境內動盪,恐怕不適合妄動刀兵…」
李淵修一皺眉,不等他說完,氣勢洶洶地打斷道:
「這便是你家大王的誠意麼?!」
山越勢弱,要仰著李家的鼻息生存,這使者自然成了軟腳蝦,被李淵修這麼一唬頓時磕頭如搗蒜,一個勁的喊饒命,急忙道:
「小人這就回報大王,數日即有答覆還請少家主恕罪!」
「下去吧。」
李淵修擺擺手,那人急急忙忙地退下了,便有族兵引著一人上來,同樣身著山越服飾,卻抱拳跪下,沉聲道:
「少家主!」
「我那族姐帶了什麼消息回來?」
李淵修抬頭問了一聲,便見那山越從懷裡取出一疊厚厚的布帛,恭敬地回答道:
「王太妃已將薺木上位的諸多布置及國中練氣山越的分布駐地一併記載下來,盡在此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