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雨溦站在候機大廳的落地玻璃窗前,望著停機坪上空壓得極低的漫天烏雲,心底漸漸浮起焦灼。
她剛剛參加完爺爺的葬禮,卻不得不連夜趕回學校,是因為明天一早有一場關乎碩士論文方向的導師面談會,為此媽媽還不惜花費「重金」替她買了飛機票。
只是這飛機,恐怕要延遲了。
韓雨溦與那猙獰的雲層默默對望了好一會兒,終是認命地嘆了一口氣。卻聽廣播裡傳來登機提醒,與手中的登機牌一對,是自己乘坐的航班!她精神一振,拔腿就往登機口走去。
經過一通忙亂,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擠在一個中年大媽和一個戴帽子男人的中間。大媽與過道那邊的同伴聊得口水四濺,男人側身望著窗外,一動一靜間,韓雨溦靠上椅背,閉起了眼睛。
腦海中卻浮現出葬禮的情景,滿眼的白色,滿耳的哭聲,那個乾瘦的老人終於被病魔折磨掉最後一點精力,永遠地離去了。
洶湧的哀傷襲上心頭,淚水不自覺地溢出眼眶。良久,韓雨溦閉上婆娑的淚眼,在與爺爺一起度過的童年回憶中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飛機上十分安靜,大多數人都和身邊的大媽一樣,度過了最初的興奮期,已然沉浸在美夢中了。
韓雨溦掏出手機看時間,卻發現已經關機了...她將手機塞回兜里,不經意間瞥見鄰座男人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腕上戴著一隻表,目光下意識聚焦上去,卻在找到時針與分針之前,被錶盤內圈鑲嵌著的一圈鑽石閃到了眼。
土豪!韓雨溦的視線自然而然就從腕錶移向了它的主人:這個從她上飛機開始就一直保持著側頭望向窗外的男人,頭戴一頂黑色棒球帽,身穿藏藍色針織衫,底下是米色長褲和深棕色系帶皮鞋,給人一種簡單而清爽的感覺。
只是這經濟艙的空間實在逼仄,他整個身子都擠在座椅中,一雙大長腿縮在狹小的座椅間隙里,讓人看著都替他難受。可他維持這個面壁的姿勢好久了,見不得人麼...
韓雨溦腹誹著,在扭回頭之前還是把時間看清了:八點四十三分,再有四十分鐘就該降落了,看來趕上最後一班地鐵是沒問題了。
可剛剛放下心來,一陣陡然襲來的顛簸就讓她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原以為只是偶然,卻不想這顛簸頻率越來越高,程度越來越猛,許多夢中人都被驚醒,機艙里一時哄鬧不堪。廣播裡不斷傳來飛機遭遇強氣流的警報,空姐不厭其煩地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帶。
韓雨溦倒還鎮定,在身邊大媽異常慌張的嚷嚷聲中檢查過安全帶後,就靠在椅背,抿緊了唇忍受胃裡的翻騰。可前一輪震顫的餘波還未過去,一陣更為強烈的震動就再次襲來,剎那間仿佛失重了一般,整個人好似不由自主地與飛機一起從空中猛墜下去。在此起彼伏的刺耳驚叫中,韓雨溦抓緊了扶手。
幸好這失重的感覺只持續了不到3秒鐘,可她卻像經歷了一場劇烈運動,心臟狠跳著,全身的肌肉都酸軟無力。
「小姐,可以放手了嗎?」在左手邊大媽粗重的嘔吐聲中,右手邊傳來一道男聲,那聲音雖冷淡,卻十分清透,末尾還捎上一丁點沙啞,聽在耳里異常舒服。
韓雨溦轉過頭去,眼前就出現了一張被黑超遮住了大半的臉,透過深褐色的鏡片,只能勉強看清修長的眼部輪廓,而與模糊到難以分辨的眼睛相比,那紅潤的薄唇卻異常清晰。
好漂亮!作為工科女學霸,韓雨溦裝滿化學反應的腦海中,第一時間跳出來的形容詞並不比小學生高明多少。
她雖然只交過一個男朋友,可一路上到研究生,遇到的男性並不算少,卻也從不知道男人的嘴唇竟也能如此潤澤柔嫩。
那兩瓣薄薄的紅唇在頭頂照明燈的柔和光線下,暈著一層淺淡的光,如同綻放在晨曦中的紅玫瑰,讓人忍不住想湊近嗅一嗅那香氣。
而那男人見面前的女孩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立刻撇開了頭,只拿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腕。
韓雨溦呆滯的目光在那仿佛打了柔光的修長手指上停留片刻,才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一隻纖細的手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