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源寺,轉眼便入秋,天氣漸涼,又是一天戴府小姐上香的日子。
本來這樣的日子很平常,因為戴小靜自幼身體便很弱,很小的時候便送到法源寺,由法源寺的主持親自給她調理,引她入慈悲之門。
可是最近這幾個月,忽然生出傳言,說是戴小靜對才子陸錚情有獨鍾,偏偏陸錚和戴皋又是水火不容的仇人,因此兩人只能在法源寺私會,這個傳言一起,在京城掀起了極大的波瀾,法源寺的香客因此都暴增了很多。
戴皋自然很震怒,因而現在每一次戴小靜來法源寺上香,大管家宋福兒都親自陪著,生怕一不小心捅了簍子,出了差錯,或者是下人們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而後管不住自己的嘴,那不知要惹出多少禍端來呢!
在戴府,任誰也是不敢冒犯小姐的,出了這樣的傳言,戴皋也不敢輕易的將戴小靜禁足,只是在朝堂內外,給陸錚和陸家施加的壓力更加的急迫,瞧著眼下這勢頭,很多人都在判斷,陸家極有可能成為第二個張家。
江南四大家,當年是何等風光和榮耀,現在已經徹底的沒落,成了奸相手中隨意拿捏的軟柿子,戴皋只需要隨便動一動,這幾家便吃不消呢!
法源寺的後山,馬車空蕩蕩的,宋福兒獨自守著這空車,忍不住輕輕的嘆氣。這些日子,瞧著戴小靜的病情一日好過一日,心情也是比之往日大好,他心裡其實很高興。
可是偏偏最近出了這等傳言,這怎麼辦?老爺那邊不鬆口,陸家倘若一旦完蛋了,覆巢之下無完卵,陸錚必然也要完蛋,那樣一來,恐怕終究要棒打鴛鴦,小姐這病一輩子好不了了。
宋福兒可不是易於之輩,他跟隨戴皋那麼多年,唯獨這件事他不理解戴皋的意圖。戴小靜自己喜歡,陸錚又有了不得的才華,這樣的佳婿有什麼不滿意的?
至於江南的那幾家,他們已經沒落不成樣子了,有必要非得逼他們上絕路麼?眼下朝廷真正的威脅絕對不是來自江南,對付江南的軟柿子有什麼必要呢?
宋福兒腦子裡天馬行空,忽然他的身後傳來一聲輕笑,他微微一愣,臉色大變,豁然轉身,宋福兒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陸錚今日穿著一襲白色的直綴長袍,頭上戴著金絲冠,手握摺扇,笑容可掬,瀟灑自如。
「宋大管家,別來無恙,你我可有些時間沒見了!」陸錚微微笑道。
宋福兒滿臉震驚,他忍不住環顧四周,謝天謝地,這裡是法源寺的禁地,周圍沒有任何雜人,可是……可是……
陸錚未免也太膽大妄為了,私會小姐本已經是離經叛道,現在倒好,竟然敢主動找上自己這個大管家來,他是要幹什麼?是要向自己示威麼?
一念及此,宋福兒不由得怒氣攻心,陸錚卻微微一笑,繼續道:「大管家,稍安勿躁,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找您可是有事兒呢!」
陸錚慢慢靠近宋福兒,宋福兒道:「陸錚公子,你可不要太過分,我告訴你,你倘若敢對我家小姐不敬,嘿嘿,回頭相爺知道了,不僅你吃不了兜著走,只怕陸家也要跟著你倒霉!」
陸錚微微蹙眉,道:「大管家,你我可早就相識了,我這人的性格你還不了解麼?這年頭誰也不是嚇大的,對不對?
我過來找你,恰就是讓你給戴相傳個話,你就告訴他,說我和齊王殿下城外爭道的鬧劇,倘若不是他的手筆,那事情恐怕就有些複雜了。」
我陸錚只是個小角色,為什麼偏偏就有那麼多人盯著?恐怕這背後得有人別有用心,嘿嘿,戴相日理萬機,定然能洞悉一切,這件事倘若能有消息,我希望大管家不要藏著掖著,回頭告知我一聲,或者派人給我傳個話也行!」
宋福兒直愣愣的看著陸錚,像是第一次才認識他一般,我的天,這是什麼世道?陸錚遇到了困難,竟然想到去找戴皋相助,他是有病得了失心瘋了麼?
宋福兒嘴唇掀動,想說幾句話,卻硬是開不了口,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陸錚消失在視野之中。
陸錚走了,片刻時間,戴小靜便來了,瞧小姐的模樣,笑靨如花,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