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茶說道:「老爺您困了,咱們睡吧?」沈宗周應著站起來。顧允文在燈下才看清那少婦的臉龐,端正的方臉有幾分豐腴,肌膚白皙,眼若銀杏、小嘴塗得殷紅。顧允文看的呆了,幾乎為那少婦端莊漂亮的容貌吃了一驚。顧允文看的呆住了,小玉在顧允文腿上使勁掐了一把。顧允文痛徹心扉,卻不敢叫出聲來。少婦脫下鞋子,到床上來拉上窗簾。
大家聽得沈宗周也到床上,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脫衣服的聲音。沈宗周念叨道:「在下面坐著,睡不完的瞌睡,一到床上就半點睡意沒有了。」那少婦笑嘻嘻的說道:「那是我伺候老爺周到,換成吳媽,老爺就不會這麼精神了。」小玉幾人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出一口。沈宗周說道:「最近北邊出了事情,吳淞那邊的幾家商鋪經營不順。有些操勞到了。」少婦說:「那些事交給手下去打理就是了,何必老爺親自去操心?」沈宗周說道:「大哥的事,我不操心,手下能辦得好?我那小侄兒不知道被什麼歹人捉了去,也沒有半點下落。」
那少婦忽然壓低聲音說道:「大老爺生前為魏忠賢出了那麼多力,他怎麼說下重手就下重手。那五十萬兩銀子,大老爺傾家蕩產也拿不出來的。」沈宗周說道:「那等歹人,說他作甚。我眼下只要找出那老妖物,將他千刀萬剮,給大哥報仇。」沈宗周說著語氣間激憤起來。那婦人卻悄聲說道:「魏忠賢也向老爺要過銀子,老爺沒答允,怕不會找到老爺這裡來吧?」沈宗周說道:「正是要等他來,不然,天地茫茫,我上哪裡去找那老妖物去。前兩天我去拜訪陳提督。據朝報說,魏忠賢串通客氏、先帝那幾個有孕在身的妃子都是他倆陷害的,懿安皇后也曾有孕,是被客氏設置計謀害,以致龍種不保。」沈宗周恨恨的說著這些話,那少婦忙安慰起沈宗周。那少婦不再說魏忠賢的事,卻只說明日元宵佳節怎樣過的事情。過一會,屋內沉寂起來。再過了一會,屋內傳出沈宗周輕薄的調笑聲和那少婦的撒嬌發嗲的聲音。只聽那少婦嬌聲嬌氣的說一聲:「咦,老爺你壞。」顧允文幾人渾身一緊,沈宗周低聲笑呵呵的在做什麼,少婦吱吱扭扭的掙扎著。
傅山先躍身到院子裡,他身子兩個起落,已經在院子東北邊的牆角上了。小玉拉著顧允文的手,兩人也躡手躡腳的離開窗子。幾人出了院子,來到金頂大殿的外面。小玉被那少婦的調笑聲撩撥的兩頰發熱、心撲通撲通跳個不住。小玉用手撫著自己的胸口,呼呼的吁了幾口氣。杜嬋和杜鵬在不遠處的一個燈籠下向小玉顧允文招手,傅山已經獨自往外走去。
顧允文也手心發熱出汗,小玉的手上沾滿了顧允文手心的汗珠。她在顧允文的衣服上擦了兩把,把手心的汗水擦乾。幾人前前後後的呼應著,躲過一隊隊巡邏的家丁護衛,來到莊園外面的曠野上。
四下里都是緩長的浪潮澎湃聲,一輪明月當頭,星空低低的垂在小島的上空,繁星燦爛。顧允文說道:「本來以為每個一年半載查不出什麼頭緒的,卻在片刻只見查清了魏忠賢和赤霞城的關係,我們天亮就離開這裡吧?」
傅山說道:「不,天亮了警衛森嚴、耳目眾多。我們現在就去找出去的港口,那裡肯定有船。我們借二老爺的船隻,往東過去,就能出島上岸了。」
幾人聽傅山說的在理,找到北極星後辨明方向,往東而去。
幾人踩著月色,到岸邊。遠處湖面上點點漁火緩緩移動著,在西山島東岸邊,一處地方燈光甚是繁簇,傅山說道:「往東過去是蘇州,出島的港口應該就在那裡,我們過去吧,看能不能搶到船隻。」幾人沿著湖岸線,折而向北。走出兩里地,西山島的一處湖灣里,果然停泊著許多船隻。有兩艘小船在湖灣內外巡航,餘下的船隻都靠著湖岸。
顧允文接著草木的掩映,繞著湖灣走了一周。湖灣的北面是一些簡陋的木屋,想必守護船隻的人就是歇在幾排木屋裡。湖灣中巡航游弋的那兩艘小船一隻在湖灣內,另一隻必然在湖灣外。一隻駛進湖灣,另一隻又去外面游弋。湖灣內稍有動靜,這兩艘游弋的小船就會發現。顧允文幾人正不知所措間,傅山看見在湖灣的木寨門外面停泊著幾艘小舢板。那是他們唯一能搶得到的船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