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看著阮弘道提心弔膽的損樣兒,心裡頭已經默念元始天尊,阿彌陀佛了。
「你們戶部又要出事?」3
阮弘道嚇得慌忙擺手,「不會的,絕對不會,我們一向是小心翼翼,捧著卵子過河,生怕做錯一件事……度支局那邊不也沒發現什麼事嗎?」
他不提度支局還好,一提李善長臉更黑了,「你腦子是不是讓賬給塞住了?度支局只是核算已有的賬目,而且他們人數太少,沒法從上到下,你們當然能瞞得住。可現在設置這個稅務部不一樣,是要一桿子杵到底,連地方衙門都要配上的,到時候從下到上,都有詳細的稅收賬目,度支局當然能算得清楚。而且不只是度支局,六科那邊也在醞釀,要從內部徹查六部,再有御史台……」4
李善長每說一樣,就讓阮弘道心驚肉跳,不寒而慄。
「李相啊,你說,你說吳王是怎麼想的,一下子多了這麼些祖宗,從上到下,從里往外,都把人盯得死死的,什麼都幹不了,要不乾脆就撂挑子算了。」2
「算了?你當門下省是幹什麼的?」李善長已經很不客氣了,「我可告訴你,這一次上位距離登基不遠,國朝體制越發完備,如果出了差錯,把你做成人皮枕頭,我也救不了你!」
阮弘道簡直是欲哭無淚,「李相啊,我是真的一點都沒拿,我天天兢兢業業,一年到頭,也不回家,婆娘都要跟趕車的跑了,我,我都這樣了,要是還跑不了,我冤枉啊!」3
李善長冷哼,「你冤個屁,你要是冤枉,何至於來我這訴苦?」
阮弘道無奈,只能道:「李相,我跟你說實話,財稅這麼複雜,我手下也僅僅能管得住田賦,商稅這塊,實在是力有未逮,要是有疏漏,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李善長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這貨最多能保證自己清白,卻沒法管屬下了……
「查吧,你從上往下查,別把自己搭進去了,渡江舊人不多了,上位是念舊情的。」1
阮弘道只得點頭,他起身告辭,剛走兩步,李善長又在後面囑咐了一句,「別為了下面的人,把自己害了!心慈手軟不得!」
阮弘道怔了怔,咬著牙點頭,算是應了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熱鬧了起來,戶部上下,雞飛狗跳,各種清查賬目,核實錢糧,忙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別人還沒動手,阮弘道就把十幾個屬下送去了刑部,效率之高,簡直讓人咋舌。3
當然了,誰都清楚,這些只能算是冰山一角,還有太多的官吏,經不起徹查,只能等著各個衙門運作起來,自然會有結論。
不過光是這些雞飛狗跳的事情,就已經讓朝中文武心裡頭慌慌的,深感這一次商業特科的恐怖之處!
沒辦法,長久以來,世家大族,還真不是靠著那點田租發財。
如果只盯著田租,那叫土財主,是最上不得台面的那群人。
士大夫講的是什麼?
以本守家,以商致富。
田產只能算是家裡的根本,屬於維持家業的,差不多相當於不動產和存款,商業才能致富,這就是金融理財,上了一個檔次。
而長久以來,商業都是朝廷忽視的,也就意味著,從商業上發財,也是很難察覺的。可現在不一樣了,竟然開始重視了,而且開了商業特科,這不是要出大事嗎?1
奈何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左右老朱,甚至連李善長都不願意出頭幫忙,除了等著挨刀,還能有什麼辦法?1
就在一群人的提心弔膽之中,考試開始了。
江柯提著竹籃,帶著考試用具,信心滿滿。
「少爺,這次能成不?」
面對管家七叔的提問,江柯繃著臉,淡淡道:「前三還有希望。」
沒說考狀元,咱要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按理說是可以自詡第二的,但是探花也不錯,而且探花還都是長得最好的,自己也差不多少。
江柯撣了撣長衫,一塵不染,邁著方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