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回來了!」
李岩回到自己的軍帳,只見一倩影飄逸般襲來,攙扶他坐下,換了皮靴,露出破洞的長襪。
「怎麼又破了!」
紅娘子一見,撅起嘴,嘟囔起來,然後脫下襪子,既笨拙又熟悉的縫補起來。
她身著戎袍,顯得幹練又緊身,英姿颯爽,如今卻蹲坐著縫補,與襪子做鬥爭,李岩見之,頗為好笑:
「紅娘,算了,破了就再做一雙,縫補起來麻煩。」
「不,老娘一定是補好!」
紅娘子站起身,倔強道:「你那正妻能做到,我這個側室也行。」
聞言,李岩一楞,隨即默然。
當年,他看見地方腐敗,李自成打破樊籠,英勇無比,於是從李信,改名為李岩,準備參加闖軍。
而當時,紅娘子威風凜凜,攻打縣城,不曾想反倒被擄掠,強行嫁給自己。
因緣際會,帶兵投靠了闖王。
只是此時,他回頭望去,心中若有若無的帶著悔意。
當年,官兵、闖營竟相決堤,都想讓黃河水去向對方,但卻造成了開封被淹的慘烈。
作為北方僅次於北京的大城,開封人口超過百萬,最後僅僅周王府等萬人逃竄。
再入西安,追認西夏李繼遷為太祖……
及至北京,他親眼目睹崇禎皇帝的屍骸,任由放置在街道。
十幾年的四書五經,儒家教導,讓他五臟俱焚。
說到底,他是舉人,也是崇禎皇帝的臣下。
隨即,武將們膨脹,肆意拷掠百官富戶,劫掠百姓,順王剛愎自用,不聽勸阻。
「能納人善言」、「凡事皆眾共謀之」的作風,突然不見了。
志得意滿了嗎?
「李自成,終於是變了。」
他熟讀史書,自然明白人的心態變換,但終究,還是低估了人心。
難怪歷史上造反者那麼多,卻儘是為王先驅。
「相公,縫好了!」
紅娘子直起身,腰肢纖細,雙腿筆直,雙眸明亮,聲音響亮,就那麼直接交到了他手中。
「嗯!」李岩從回憶中醒來,笑著接下:「今日我已經向陛下表明,願回河南招兵買馬,再復中州。」
「是嗎?」紅娘子一楞,隨即大喜:「咱們能回老家了?真是太好了。」
說著,她走過一旁,對著武器架上的紅纓槍,不住的愛撫道:「我也好久不曾騎馬挎刀,威風八面了。」
隨即,紅娘子扭過頭,表情嚴肅道:「你是不是與我待膩了,想你的正室,湯娘子了?」
說著,她忍不住抽出刀,一臉的嫉妒:「我與你說,即使我是側室,但也是明媒正娶的,你不可偏心。」
聞言,李岩笑了,擺擺手道:「我自有分寸。」
對於忽晴忽雨的紅娘子,他已經習慣了。
說實在,他是傳統的文人,對於紅娘子這般拋頭露面的行為,心中頗為不爽利,但這是亂世,再不習慣也會變得開明。
「大哥,陛下剛才命人傳信,說是明日請咱們吃酒,商討關於回河南的事。」
弟弟李年跑了過來,風風火火道。
與其他的文人不同,李岩是帶著紅娘子的兵馬入伙的,擁有自己的兵馬,話語權較重。
雖然不多,只有幾千人,由紅娘子與弟弟李年統率,但在如今潰敗出京,卻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吃酒?」
李岩眼睛一眯,總感覺不對勁。
「闖王不是一直與他那些兄弟們吃酒嗎?」
紅娘子俏臉滿是懷疑:「怎麼好端端的與咱們喝酒?」
紅娘子依舊稱闖王,這是許多老人的習慣。
「這我就不知道了!」李年搖頭道:「大哥,嫂子,人家傳達的,咱們不可能不去。」
李岩沉默良久,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作為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