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的氣氛忽然就沉重了起來,不僅是梁涑神色嚴峻,聶永也是滿臉愁容。一筆閣 www.yibige.com
「錚哥兒,您是閻老之徒,當日在揚州我得綠竹林的指點才得以擺脫困境,可是這一次到了應天,情況比揚州更難!戴賊結黨,朝廷之中他的門生故吏眾多,我一小小的六官,走到哪裡都受排擠,都受打壓,就拿六合縣來說,一個小小的縣衙,卻如同鐵板一般,可以說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朝廷拜我為十萬百姓的父母官,可是在這一方衙門,我根本無法插足,縣衙上下,竟……竟……竟無一人把我放在眼裡!」
聶永說到此處,一拍桌子,桌上的酒水飛濺,一片狼藉。陸錚神色沉著,道:「聶師,您能在揚州沉澱三年,為何來了應天便急於要一蹴而就?」
陸錚這一句話,聶永便啞口無言,怔怔說不出話來。
陸錚又道:「聶師,應天之行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既然如此,老師為何這般急躁?一時得失,一地得失無需在意,韜光養晦,徐徐圖之才是良策。
作為一方父母官,老師可對自己治下的地域都熟悉?一方地域,一方水土,一方百姓皆不同,老師宜紮根下去,先走遍全縣水土,了解風土人情,體會百姓疾苦,而後必然能有所領悟,再來治縣,便事半功倍了!」
聶永凝神仔細的聽,漸漸的神色動容,他本就才華高絕,悟性超群,陸錚說的這些話,他仔細琢磨,便發現其中蘊含著極深的道理。
不得不說,陸錚的思路很古怪,獨闢蹊徑,因為自古以來,鮮少有這等理念。文人治國,講教化之德,也就是朝廷從上而下的所謂「禮」。倫理道德便是最高的準則。
一縣父母官,其政績考核,首先便是文教科舉,然後便是賦稅錢糧。一縣讀人多,讀人有出息,便是教化有方。
而每年該向國家收繳的稅銀錢糧足額便是考績優秀,至於其他朝廷根本不關心,只要不鬧出民變,災變,考績便是優秀。
陸錚給聶永的建議,自然不同於這種思想,聶永細細思索,很快便體會到了其中的妙處,一時心思活分了起來。
梁涑老持沉著,自然也能領悟陸錚之意,當即道:「不錯,錚哥兒的意思是大人韜光隱晦,微服遊歷,而後再徐徐圖之,妙,妙!」
梁涑連連稱好,看向陸錚的目光泛起異彩來,本來他自恃有才,對陸錚不以為然。尤其是他之前不認為陸錚來應天能對聶永有幫助。
在他想來,聶永在揚州的那三年是多麼的艱難?這一次聶永過來應天,背後有詹大人作為靠山,就算是再艱難也比揚州要容易得多。
然而,等到聶永到了應天,他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揚州遠離江南政治中樞,戴相的影響相對弱,聶永還有一點點喘息的空間。
應天乃江南的行政中樞,朝廷的官吏大多和戴相有關,而另外一些官吏則是江南權閥的勢力,江南權閥對京官本就忌憚,聶永以京官的身份擔任六合縣令,江南本土權閥哪裡能容忍?就這樣,聶永兩頭不討好,四面碰壁,可以說是寸步難行,度日如年。
梁涑空有一身陰謀詭計,卻硬是找不到施展的地方,可把他憋壞了。梁涑的強的地方在權謀機變,弱的地方在格局方向。
而聶永雖然才學驚人,可是畢竟沒有執政一方的經驗,面對種種困難,他一個生獨木難支,也是無可奈何。
陸錚今天的這些話,可以說是雪中送炭,讓他有撥雲見日之感。
一頓酒席賓主盡興而散,陸錚離開縣衙之後,聶永的精神抖擻,鬥志昂揚,他道:「錚哥兒真是我的救星也,此子真是宰相之才,我平生不服人,可是我對他可謂真服啊!」
梁涑道:「大人,錚哥兒所說的話的確讓人茅塞頓開,然而局面依舊千難萬難,以後我們還得做最壞的打算啊!」
聶永大手一揮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很多事情我們把握不了,沒有辦法,我們能做的唯有盡力而為。
錚哥兒說得對,在揚州我能忍耐三年,煎熬三年,為何在應天我不能徐徐圖之?啥也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