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著春節越來越近,按照慣例,所有官吏要清點一年的公務,等過了小年兒,各個衙門就沒什么正經事了。諸如翰林院、國子監一類的清水衙門,就剩下聊天打屁,擺龍門陣吹牛。
不過今年註定平靜不下來。
各路士子進京趕考,這是趁機宣傳學說,建立山頭,籠絡勢力的絕佳機會。
龍昌期雖然遭到了重創,卻不甘心失敗,老傢伙積極反撲,利用門人弟子,到處講學,辦文會,也親自登壇,講述學問。
以此老的威望,自然是應者如雲,十分熱烈。
在龍昌期之外,二程和張載也積極活動,洛陽是他們的大本營,經營多年,實力雄厚,也經常登壇講學,籠絡了一票信眾,和龍昌期鬥了一個旗鼓相當。
相應的,六藝學堂也該有所行動。
只是這段時間,六藝遲遲沒有動作,讓許多人很失望。
但知道內情的並不意外,六藝的幾位名師多一半都在朝廷擔任官職,閒不下來。范仲淹是有資格登壇講學的,奈何老相公身體不好,犯了哮喘的毛病,大冷天,只能在家養病。
大家都在等著歐陽修,這位是六藝的開山鼻祖,又是文壇盟主,當世最有名望的讀書人,幾乎所有人都盼著歐陽修能正式開壇講課,想必一定會創造紀錄。
果然,就在萬眾期盼之中,歐陽修從幽州趕到了西京。
他到了洛陽,就得到了趙禎的召見,君臣足足談了兩個時辰之多,等歐陽修出來,趙禎居然親自送了一段,依依不捨,顯然,君臣深情厚誼,不同尋常。
很快,就有傳說出來,說是趙禎讓歐陽修擔任科舉主考。
這下子就更不得了了,多少人寒窗苦讀,不就盼著一朝蟾宮折桂,天下聞名嗎!
在一篇文章定終身的時代,投其所好是至關重要的。
有關歐陽修的文章,詩詞,還有偏好段子,流傳到處都是,還有人集結成冊子,高價出售,士子們趨之若鶩。
就在歡天喜地的熱鬧之中,新年鄰近,百官要進宮,去給趙禎提前拜年,王寧安也不例外,一早收拾好,直奔宣德門。
在家裡當教書先生慣了,王寧安來的有些晚,等他到了,幾乎所有人都來了。
歐陽修、蘇洵、余靖、唐介、包拯幾個湊在一起,其餘的幾位相公,還有各位重臣,各自湊成了一夥,隨口聊著,滿臉都是笑容,快過年了,大家都不會說什麼掃興的話。
就在這一團和氣當中,有一個傢伙突然衝到了歐陽修的近前。
「這不是醉翁嗎?好久沒見了,還認得在下?」
歐陽修掃了一眼,眉頭就是一蹙,「錢曖錢大人,你不在杭州,來西京作甚?」
「問得好!」
來人放聲大笑,「老夫得天子旨意,忝列言官,要匡正君道,監察百官,不管是宰執重臣,還是微末小吏,老夫都會秉公執法,絕對不徇私情!」
錢暖的語氣,透著威脅,歐陽修絲毫不懼,他呵呵兩聲。
「錢大人秉公執法,老夫自然歡迎。不過也請你買一面鏡子。」
錢暖臉色一黑,怒道:「你想說老夫要照鏡子,反躬自省嗎?」
「是啊,省得只看到豬黑,沒有看到自己黑!」
「你,你才是烏鴉呢!」錢暖氣得暴跳如雷,怒吼道:「歐陽修,你給我道歉!」
「哦,好啊,我對不起烏鴉,不該讓烏鴉受委屈!」歐陽修翻著白眼道:「你滿意了吧!」
「好你個歐陽修,牙尖嘴利!你記著,別落到我的手上!」錢暖氣哼哼一甩袖子離開,正在這時候,宮門開放,百官進入,他們兩個的衝突,也就告一段落。
兩個朝廷重臣開撕,絕對罕見,可其他人卻習以為常,仿佛這倆人天生如此,一點奇怪沒有。
王寧安好奇之下,就悄悄詢問了余靖,這才弄明白緣由……錢曖可不是尋常人,他的祖父是吳越國最後一任國王錢俶!
錢俶繼任國王的時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