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相公,聽說秦州,渭州等地,十幾縣的百姓都不願意吃西夏的鹽,還把運鹽的車隊擋在了城外,可有此事?」
趙禎問得很隨意,可是龐籍卻鬢角冒汗,心裡頭打鼓。
老相公見慣了風浪,早就古井不波,尋常事情不會在乎,可是這次的事情,卻讓龐籍感到很難堪。
開放青鹽的事情沒有決定之前,他可以諫言,可以阻止,但是在御前辯論,他已經輸了,趙禎下旨,這就是國策!
別說朝廷大事,就算是尋常百姓之家,說了不算,反覆無常,也會遭到鄙夷的。你們阻止的理由都被駁倒了,結果卻暗中下絆子,拿不入流的手段,破壞國策。
這要是追究起來,哪怕他龐籍功勳卓著,名望極高,那也是扛不住的。更何況他上次被貶出京城,就是因為和遼國議和的問題上,同皇帝擰巴,才被趕到西北吃砂子的。
同樣的錯誤,聰明人不會犯兩次。
西北這幫人太膽大妄為了!
龐籍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劉幾那幫人暗中搗亂。
西北的世家和大族不同於京城,他們天高皇帝遠,膽子大,勢力強,好勇鬥狠,什麼手段都敢用,肆無忌憚,發瘋發狂!
龐籍在西北領兵多年,很了解這幫人的德行。
可是你們耍鬧也要看時候啊,趙禎攜著大勝遼國之威,早就不同以往,更何況這項決策還是王寧安摻和的,上次就是王寧安主導對遼國的和談,他才栽了跟頭,和王寧安斗,老龐籍沒有把握。
還有一點,就是那個該死的文彥博!
按理說他是西京留守,正兒八經,應該是他代表西北的官吏,同陛下諫言,阻止趙禎的決策,可是這個老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躲起來,一心一意修皇宮,什麼事情都不管!
娘的!
該死的老狐狸,準是他嗅出了風聲,不願意摻和進來!
龐籍又氣又惱,他多想沒有卷進來啊!
只是事到如今,他沒有了退路,只能說道:「啟奏陛下,西北百姓,和西夏鏖戰多年,許多人的親族死在西夏的手上,雙方有著切齒仇恨。百姓抵制西夏青鹽,不願意讓西夏人賺錢,也是在情理之中,老臣以為,以為……」
「龐相公直說吧!」趙禎低聲道。
「是。」龐籍思量道:「老臣以為應當以勸導為主,讓百姓接受,所謂事緩則圓,不能一味壓制,否則激起民變,可就不好了。」
龐籍說完,卻發現趙禎含笑看著他,從深邃的目光之中,仿佛能看出一絲淡淡的嘲笑……龐籍心中發涼,連忙低下了頭。
「老臣於民政一道,不甚熟悉,陛下或可詢問文相公,他應該有更高明的主意。」老龐籍也不得不甩鍋給文彥博。
趙禎呵呵一笑,「那好,龐相公只管專心領兵就是,朕會思量的。」
把龐籍打發走了,從行宮的側門走進來一個人,正是文彥博!
……
「老臣拜見陛下。」
「免禮吧。」趙禎道:「文相公,你如何看這次的事情?」
「啟奏陛下,老臣以為是有人故意煽動百姓,為了抵制國策。」
趙禎含笑,「那文相公以為如何處置呢?」
「老臣以為當派遣得力之臣,強力推行國策,誰敢阻撓,殺無赦!」
「誰又是得力之臣?」
「王相公,除了他之外,老臣想不到第二個合適的人選!」文彥博回答得很乾脆,也很無恥,你丫的義正詞嚴,慷慨激昂,得罪人的事情,你幹什麼不去,非要推給王寧安?你的節操呢?
文相公撇了撇嘴,那玩意多錢一斤,老夫才不在乎呢!
遭到抵制,王寧安一點不意外,要是沒人阻止,那才奇怪呢!
「君實,所謂百姓,其實和士林清議是一個東西,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比如當年的慶曆新政,所謂天下沸騰,實際上只是一些守舊的官員心生不滿,大肆煽動,製造出來的假象,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