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來的很及時,她的商業能力絲毫不在王寧安之下,而且老娘接觸的都是實務,經驗豐富,正好能幫著好好籌謀,取長補短。
「寧安,當務之急,就是弄清楚,誰會出手,能調動多大的力量,你有什麼估算沒有?」
「有。」王寧安自嘲說:「孩兒得罪的人不少,朝堂的文官,汝南王府,還有士林,他們都有可能出手,而且實力都不容小覷。」
「還有呢?」白氏追問了一句。
王寧安有些遲疑,「孩兒暫時還沒想到,我估計等到對方行動了,或許就能看出分曉。」
聽完兒子的話,白氏連連搖頭,甚至有些慶幸,多虧自己來了,不然非出事不可!
「寧安,這裡面有些關口你還是沒弄明白。」
王寧安驚訝道:「請母親指點。」
「其實也不怪你,這麼長時間,你又是去遼國,又是去交趾,家裡的生意都放在了一邊,有好些事情你未必知道……」
白氏把自己這些年的所見所聞,觀察到的情況,毫無保留說了出來……就拿鑄錢這事來說,高銅價,高成本,各種荒唐的情況,弊端叢生,看出來的人不只是王寧安,但是為什麼沒人戳破?非要等到王寧安來做?
固然有人不懂金融,但是卻有很多人都靠著畸形的狀況,大撈好處,賺得缽滿盆滿,滿嘴流油,他們怎麼會把吃進去的肉吐出來。
「孩兒也想過,過去的情況,對那些擁有銅料的豪商大戶最有利不過了。他們可以通過高昂的銅價,從錢監手裡賺取暴利。」
白氏面帶嘲諷,問道:「寧安,你覺得錢監的人是笨蛋嗎,他們為什麼願意掏錢?光是因為朝廷鑄錢的壓力嗎?」
王寧安吸了口冷氣,「母親的意思是錢監和外面有勾結?」
白氏呵呵一笑,「這天下的銅礦,大半都在朝廷的手裡,若非達官顯貴,權勢滔天,是無法碰觸銅礦的,即便是手裡有銅料,也沒有銷路,畢竟衙門的官差不是吃閒飯的。」
王寧安深以為然,驚嘆道:「我這次打壓銅價,動了不少人的蛋糕啊!」
「何止啊,簡直是刨了祖墳。」白氏道:「寧安,你心裡必須有準備,這可不是一個小仗,你要拿出百倍的精神頭,全力迎戰,否則,很有可能身敗名裂。」
「有那麼嚴重?」王寧安不太相信。
白氏冷笑道:「只會更嚴重!記住了,驕兵必敗!」
……
王寧安坐下來,仔細推想,他突然發現老娘說的一點錯沒有,尋常人根本無法碰到銅礦,換句話說,能賺這個錢的,都實力驚人。
既然如此,他們會老老實實買銅料嗎?
換成是自己,也絕對不可能。
王寧安盤算了一下,他至少有幾種方法賺錢,首先就是買通錢監,提高收購價格;還有是不是可以私下裡把銅錢熔了,當成銅料賣給錢監;再有,會不會有人,把原本屬於朝廷的官方銅料,弄到私人手裡,再高價賣給錢監?
畢竟眼下的大宋,銅價存在兩個市場,一個是官方的礦山,官方的錢監,這套系統當中,銅價極低,基本上就是成本價。
而另一套就是民間收購,這其中的暴利比起銅鏡也不遑多讓。
想通了這些,王寧安就越發緊張,老娘的提醒沒錯,自己不經意之間,觸碰到了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這裡面有地方的豪強巨賈,有朝廷的官吏,甚至其他稀奇古怪的勢力,全都會摻和其中。
想到這裡,王寧安一聲苦笑,「娘,孩兒突然覺得壓力好大。」
「有壓力好。」白氏道:「咱們翻盤的希望就在這上面了。」說著,她拍了拍梳妝盒子,然後慎重道:「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能走露半點風聲,不然大魚就跑了。寧安,這個秘密只有咱們娘倆知道,我會下令,讓作坊加緊趕工,製作得越多越好。你也要盯緊了京城的風吹草動,把戲做足,不要讓人看出破綻。」
王寧安用力點頭,「孩兒明白,就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