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越能感知風裡隱約的寒意。筆硯閣 www.biyange.com
長安城裡已隨著春風吹來滿城綠意。但漠北還是一片蒼涼,只有黑黢黢的高大樹椏冒出幾點新綠,發來早春的訊息。
除去這點綠意,竟更無別的顏色了。村落空無人煙,空留屋舍坍頹,帶不走的農具、鍋釜等隨意拋在路上。更有整片化作焦土的,土色變作鏽一般的紅黑色,地表曾有過的草木和種子都被一把火燒盡,至少這個春天是冒不出新芽了。
這支滿載的車隊也越走越沉默。
舒宜一身輕便騎裝,袖口紮緊,騎在馬上。前方有一騎馳來,向她匯報。
「國夫人,前頭路又不好走了,山谷里滾了塊巨石。」
「派幾個人去看看能不能挪開,就快到了。」舒宜展開手中地圖,道。
裴明彥要驅馬上前,舒宜擺擺手「你傷還沒恢復,叫別人去吧。」
「也快好了。」裴明彥笑著,還是上前了。
那日先帝遇刺,隨身侍衛折損不少,裴明彥還算幸運,被推下護城河,嗆水昏迷,折了好幾根骨頭,但留了條命在。
舒宜本叫他在府中留下歇息,裴明彥堅辭不受,來一道押車。裴家的兩個弟弟妹妹索性和聞曜一道送進宮裡,由太后照看,也能陪伴下如今尚未成年的皇帝。
少頃,去挪開石頭的人來報「國夫人……」
舒宜反應過來「我去看一眼吧。」
到了跟前,果然又是一樣的場景。
巨石被挪至一邊,能看出它原本是要用來擋路,和塞住一個洞口。
洞中屍骸累累,形狀扭曲,腳下泥土被浸成深紅色。顯然被屠戮的時日已久,衣衫辨不出原色,露出其下白色的骨茬。
這些人捨不得逃出村莊太遠,想著找個山洞暫避,卻被突厥人長驅直入、屠戮一空。
有人咬牙切齒道「這群畜牲。」
舒宜沉默片刻,道「收斂了吧。」
一路走來,這事已經做得習慣,毋須再多吩咐,自有一隊人出來執行。
舒宜退到路邊,點燃三炷香,靜靜拜了,將香插在路邊。
微風輕拂,煙氣裊裊上升,一直升到澄澈得不見一絲雜質的藍天上。
車隊又繼續向前走。
原本押運物資,應走官道,沿途有驛館接應。但突厥攪亂了整個北方,官道時有被毀的路段,他們也已經離開了最後一個能聯繫上的驛館。
再往前,是一片未知的混亂之地。
車隊長長,前後都有騎兵護衛,前行得很謹慎。
翻過一座小山丘,遠遠看著望見前方旌旗,探路騎兵當即一驚,快馬回報。
敵友未知,整支車隊快速收攏,騎兵上緊弓弦,在馬背上繃緊身體,警惕地盯著前方。
舒宜並不特別怕,回絕了豎起的盾牌,拿起□□,命輕騎再探。
片刻,派去探路的騎兵和對方一隊騎兵一道回來。
「前方是大桓聞將軍陣地,你們是何人,可有文牒?」
其餘騎兵扇狀守在一旁,出來一個小兵,拿出腰牌一晃「前方交戰,為防細作,往來人士皆要嚴查,要是商隊還是回去罷,明年再來做生意。」
這套詞顯然是說習慣了的,一套下來滾瓜爛熟,連個磕巴都不打。
幾乎是瞬間,車隊裡鬆弛下來。
誰人不曉威名赫赫的聞將軍?難怪這段路途如此風平浪靜,一路緊繃著精神,終於來到我軍陣營。
裴明彥上前拱手,遞過文牒「我們是朝廷派來的車隊,特來送後勤糧草。」
對面騎兵細細認了文牒,才鬆弛下來,自懷裡掏出一張紙認了認,道「朝廷車隊……哦,敢問是哪位大人帶隊?還請大人賜張名貼,在下呈送將軍。將軍下令後,才敢放行。」
「是楚國夫人。」
舒宜撥馬上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