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農縣,這是長安城通往洛陽故都…漫漫長路上的一座普通的縣城。
天子的車駕能走到這兒,已經算是完成了東歸洛陽的一半兒路程。
可此間艱辛,天子劉協與百官也只能是「打掉了牙齒——往肚子裡咽!」
「唉…」
弘農縣的一間農舍內,天子劉協幽幽的嘆出口氣。
這一路走來,過程的艱辛,他最清楚…
原本,護送他從長安逃出的,是車騎將軍董承,護國將軍伏完。
這兩位,一位是他皇后的父親,一位是他董貴妃的爹,是最值得信任的兩股勢力。
甚至…天子劉協對這兩位老丈人也是十分的依賴。
可…李傕的西涼兵窮追不捨。
董承獨木難支,只能找來曾經白波軍的將軍、董卓的舊部楊奉共同禦敵。
除此之外,黃巾軍的統領韓暹也摻和了進來…
無論是楊奉還是韓暹,他們原本就是黃巾軍,是逆賊,本身就有利益訴求,能護送天子回洛陽,無異於洗白了自己,而且還能加官進爵,這樁買賣穩賺不虧。
再次,則是河內太守張揚突然插足,也想分一杯羹。
張揚背後有南匈奴的支持,他能當上河內郡太守,背後南匈奴單于出力不少。
除了這幾股勢力外,其實還有很多投機的勢力,比如胡才、李樂,王邑,只不過這些相對溫和、中立,實力也沒有那麼強。
「唉…」
天子劉協在窗前看著天,無奈的彷徨——
——不知何處是前方,不知何處是歸途。
「陛下…」一女子款款行至他的身後。
隔著窗子能看到,那是一張絕美的面容,一雙美目遙望著天邊,若仔細觀看,瞳孔中深邃異常的眸子,平添了許多神秘與莊然色彩。
只是…那光潔的臉上落下一絲落寞,檀口微啟:「陛下可知道,為何咱們東歸洛陽,摻和進來的勢力越來越多?這局勢也越來越亂了?」
他是大漢的皇后,姓伏,單名一個壽字,下人們喜歡稱呼她為伏皇后…
一句話脫口,她的語氣中飽含著無限的擔憂與無奈。
「皇后想說什麼就說吧,朕都已經如此落魄了,再差還能差到哪兒呢?」天子劉協緩緩開口。
這些日子以來,他瘦了。
是啊,天天風餐露宿,飢一頓飽一頓的,他怎麼能不瘦呢?
堂堂大漢帝王,誰能想到如今竟會這般悽慘!
而這些…還不算什麼,比起大漢帝國現那猶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的近況,天子劉協的心頭五味雜陳。
皇后伏壽無奈的搖搖頭,開口道:
「陛下拜韓暹為征東將軍,拜胡才為征西將軍,拜李樂為征北將軍,拜張楊為安國將軍,王邑為列侯,皆準他們假節開府…」
「如此豐厚的賞賜,其它各小股軍閥但凡聽說…必定以為,陛下這兒,能給自己加官進爵,一個個自然蜂擁而來,這局勢如何能穩住呢?」
是啊,原本就是兩個老丈人與一干朝臣的事兒,現在攪和在其中的有黃巾軍,有西涼舊部,有白波軍,還有地方軍閥。
別說是伏完、董承把控不住,就是他天子劉協也根本控制不住這複雜的局面。
就比如這東歸洛陽,天子說起駕,那根本走不動,必須各股軍閥全部同意走,天子才能走…
能把一個帝王做到這種卑微的份兒上,也是沒誰了!
越是這種時候,天子劉協越是需要一個能人來幫助他扶起這大漢的江山,挽狂瀾於既倒!
「唉…唉…」
劉協無奈的嘆出口氣。「皇后說的是不錯,可朕有什麼辦法呢?李傕那逆賊的騎兵就追在咱們後面…若不倚靠身邊這群人?還能靠誰呢?」
講到這兒,劉協頓了一下,兩眼閉起望向蒼穹。
「朕怎會不知道,他們一個個心懷鬼胎,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