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活著的人快樂下去吧!」
人們聽到了皇帝的命令,包括他的子女在內,便又開始有節制地歡樂起來,海倫娜特意來到了馬克亞尼阿斯的面前,「我的警備騎士祝賀你,你和帝國高門的女子結婚了,送給你可愛明媚妻子的禮物,我已委託僕人送至你母親的阿加侖宮了。」
「謝謝公主殿下,您總是這麼仁慈。」馬克亞尼阿斯表情複雜但彬彬有禮地回答說。
「妹妹,看看我吧,我馬上就要以卡林西亞親王的身份作為父親先鋒出征了!」那邊披著威武戎衣的卡勒阿迪歐斯則對著海倫娜嚷嚷起來。
角落裡,只有聰敏的寡婦望著默默在人群里端著杯盅的高文,她預感到了什麼,頹然坐在牆壁邊的象牙圈椅上,偷偷擦起淚來。
赫托米婭和溫若明娜則離開了宴會,她倆在執掌燭火的奴僕引導下,靜靜穿過滿是柱子的迴廊,準備去自己的辦公書齋緊急撰寫給君士坦丁堡高唐使館的哀悼文書,因為對方沒有科索斯總督官的速度快,報喪的使節尚在路上。
「陛下送過來的。」一會兒後,坐定下來提著蘆管筆的溫若明娜接過了宮廷使女送來的鉛封文書,接著她將其拆開,以為是巴塞琉斯和巴塞麗薩在文書里提醒她要注意什麼措辭。
但慢慢的,溫若明娜觀看其上的文字後,驚恐而不安地抖動起來,筆尖的墨水滴滴落下。
感到奇怪的赫托米婭湊過來,很快臉色也蒼白起來,這封加蓋著二位共治皇帝印章的文書,居然是「帝國巴塞琉斯陛下晏駕的告哀文書」。
誰會在活著的時候,提前宣發這樣的文書,這讓二位宮廷御墨官都愣在了原地,良久不發一語。
這時宮廷內的機械鐘又一個接著一個響動起來,從遠而近,像是人的腳步聲那般......
宴會結束後,獅子廳寢宮裡的一個小房間內,懸著面能透過燈火的細布,高文和安娜並肩坐著,西北角里坐著三個自唐而來的樂師,一個笛手,一個鼓手,一個則是琵琶師,細布後同樣是兩位自唐而來的傀儡師,他們要為巴塞琉斯和巴塞麗薩表演各種風靡唐土的劇目,「唐皮影戲」在最近極受帝國民眾的歡迎,很多人會走十多古里的路,去皇都郊區的「宋城」里叫「瓦肆」的地方去看戲,當然帝國二位皇帝完全不需要這樣,他們有專門的房間和人提供這樣的娛樂服務。
高文和安娜懷裡各抱著一個孫輩,其餘的孫子孫女兒穿著華麗可愛的衣服,在很大的地毯上蹣跚著玩耍著,一名通譯站在座位邊提供講解,但安娜卻阻止了他,「我和巴塞琉斯看著就行,不需要你的聲音來打擾了。」
伴奏的音樂響了起來,傀儡師隱藏在高處,他們的手裡提著數股線,牽引著影布後的兩個用浸油彩繪駱駝皮做成的小人,飛也般動來動去,很快幾位孩子都停止玩耍,盯住了影布,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而高文也饒有興趣地看著,慢慢地他感到了困意,眼皮漸漸垂下,他最後摁住了安娜的手,低聲對她說,「感謝你多給了我十年的時光,讓我能夠看到子孫們的出生和長大。」
安娜平靜地反手握住了丈夫的胳膊,就這樣坐在原處一動不動,直到皮影戲的結束......
皇帝的靈柩擺放在聖使徒修道院旁側新完工的「榮軍院」當中,當他的遺體自新大宮裡運出來後,有十五萬的市民和軍人參加了他的葬儀,而這時來自東方唐帝國的報喪使者也到了,人們普遍感到不可思議:東西方兩位皇帝晏駕的日期,簡直就像是商量好的那樣接近,莫不是冥冥中上主自有安排。
夜沉沉,皇帝的靈柩擺在了被柱子圈定的榮軍院殿堂當中,在外牆庭院裡三百名追隨皇帝戎馬一生的老兵,自帝國各個方向趕來,義務為陛下守著靈柩,等待下葬的時刻。
一隻烏鴉無聲無息,掠過了高高的屋頂,停在了座神獸雕像前,赤紅色的眼睛印入了寒冷的月光,一會兒後它重新張開翅膀迴旋著,靈巧地穿過一根根柱子,化為團飛舞的黑氣,繞著皇帝的靈柩數圈後,幻化為了個人形——披著黑色長袍的阿婕赫,她提著個帶著刻度閃閃發光的星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