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分明素日待人謙卑恭謹的修士,在面對妖族的時候,正如人族對牲畜,他們從不肯同「牲畜」共情,這是刻在骨子裡,靈魂里的傲慢。
事情徹底失控是在又過了半年之後,那時妖族和修士之間的衝突越來越頻繁,以至於某次合作兩敗俱傷,雙方死傷近二十人。
花朝以雷霆手段處置了挑起亂戰的修士,但是妖族和修士的矛盾再也不可調停。
最終謝伏出面,以暴力手腕鎮壓了妖族,也為仙盟多添了數條禁制,看上去像是各打二十大板。
這失敗的嘗試過後,花朝想到了很多相互制衡和彌補的方式,妖族卻再不肯信任修士,修士也絕不肯同妖族合作,無處棲身的妖族聯合起來,掀起了一場又一場的動亂。
花朝上一世因為此事抑鬱良久,但是如今想來,她承認她的手段稚嫩,沒能在一開始便將事情思慮萬全,也低估了族群之間的排斥。與善用人心和局勢的謝伏心機無法比擬,行事也過於魯莽。
但是她從不肯承認,她試圖調和妖族與修真界乃至人族之間的思想是錯的。
年深日久,這件事已經變為她心上一處不肯癒合的傷疤。但是她沒想到,今時今日,她能在另一個人的口中,聽到同她當時一樣的觀念和言論。
這種跨越前世今生的「志同道合」,比同師無射接吻還要讓花朝激動難言。
她定定看著師無射,問道:「你真是這麼想的?」
師無射以為她厭惡妖族,是因此生氣了,他能感知她氣息散亂,想必是氣狠了。
但是師無射並不是一個會因為愛誰,便完全沒了自己的人。
他竟然咬牙點了點頭,底氣不怎麼足地「嗯」了一聲。
花朝突然笑起來,她從窗台上蹦到地上,站到師無射面前,上前張開雙臂抱住坐在窗沿上的師無射,埋入他的懷中。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花朝抱緊師無射說,「我們想的一樣哎!」
師無射聞言愣了,很快心中喜悅排山倒海地襲來。
他垂頭看著花朝,勾起她的下巴問:「你不厭惡妖族?」
師無射想到了什麼,抿唇嚴肅道:「你是因為吉良,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嗎?」
「當然不是!」花朝怕他誤會,連忙解釋,「當然不是因為吉良!」
師無射聞言正要揚起嘴角,花朝便道:「我說不喜歡妖族,是不贊同人族和妖族在一起而已。」
師無射:「……」
他心口一窒。
想起花朝說的,人族和妖族結合之後,生下的半妖悽苦無依殘缺不全,他能夠理解她心善才會如此介意。
但是師無射忍不住道:「人妖結合,也可以不生啊……」
花朝聞言眉頭緊皺,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看著師無射說,「你不懂。」
師無射:「……」
花朝說,「妖與人不同,他們有發情期啊。」
花朝想到什麼,頭搖的撥浪鼓一樣,「你不知道,我有個朋友啊。」
花朝想起前世,表情糾結道:「我有個朋友,咳。」
花朝拉著師無射湊近道:「她的伴侶是妖族,然後每年的那個特殊期,都要變回原形,變回原形就算了,還偏要跟她……嘖嘖嘖。」
花朝前世見到這類事情可不少。
她諱莫如深地和師無射道:「不行,都撐裂了呢……」
師無射明白花朝什麼意思之後,面色紅得都不能看了,控制不住的,他趕緊從窗邊下地,推開花朝之後,轉身面對著窗戶。
花朝還疑惑,「怎麼啦?」
師無射背對著她,站在牆邊上不吭氣。
花朝拉他,他手扒住了窗台不肯轉身,不敢讓花朝看出他因為她一句無心的話,激動成了什麼樣子。
這太……只是想想便覺得受不了。
師無射閉著眼睛,老僧入定一樣不看花朝了。
花朝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