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陳東,房裡的秀英,瞬間風中凌亂。
樂思齊拍著小手雀躍道:「好啊好啊。」隨即臉色一黯:「可是,我一個來歷不明白的女子,不知道是土匪還是逃犯,怎麼能娶進家門呢?」
族長的臉色有些難看,沉默了一會,道:「你這娃娃,怎麼這麼不懂事呢。」
樂思齊道:「我怕高攀不上。老爺爺的孫子可是要做秀才的。」
族長拿不定主意應該嚇唬嚇唬她,還是放低姿態哄哄她,門外又傳來男人的聲音:「哥在家嗎?」
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走了進來,眼睛首先落在樂思齊身上,那眼神便灼熱起來,凝視她一會兒,才硬生生移開,向陳東和族長施禮。
青年是陳東的兄弟陳西,在鎮上藥店當夥計,聽趕集的村民說起自家兄長收留了一個比天仙還美的小姑娘,很多村民都上門求親。他老大不小,因為家貧,一直沒能成家,有這麼好的機會,自然動了心思,天沒亮匆匆趕了回來。
族長只輕輕哼了一聲,道:「你回來幹什麼?」
有外人在,陳西不好說娶妻的話,只道:「有些天沒回來看看兄長了,今天特地請了假。」
說著,那眼睛就直往樂思齊臉上睃。瞎子也看出他的意思了。
族長不悅道:「你縱然沒讀過聖賢書,這非禮勿視的古訓也沒聽過嗎?」
阿西黝黑的臉龐漲得通紅。
樂思齊掩了嘴笑得眉眼彎彎。
陳西不知咋滴,看到樂思齊笑的樣子,一股熱血直衝向腦門,吧嗒一聲就跪下了:「兄弟今年二十五,早該娶親,現有良配,求兄長為兄弟做主娶一房妻室。」
陳東明知故問:「你看中哪家姑娘?」
陳西指了指樂思齊:「兄長家裡這一位。」
族長怒道:「胡鬧!」
秀英忍無可忍衝出來道:「你湊什麼熱鬧?」
對著族長她禁若寒蟬,對著自家兄弟,她像母老虎:「這是你侄子媳婦,你一個當叔叔的,好意思開口嗎?」
陳西霍地站起來,怒道:「人家都說長嫂如母,嫂子不張羅著為我娶妻,卻一心只想著侄子。侄子現在還小,再過幾年又怎麼來。」
「你現在想起長嫂如母了,你在鎮上當夥計,拿了工錢什麼時候記得有我這個長嫂?」
陳西叫起屈來:「天地良心,我當夥計一個月也沒幾文錢,不過混個飯吃。鎮上哪個地方不用花錢,哪裡比得上山里,吃的用的,地里出取就行。」
族長臉上陰晴不定。這裡吵開了,他也不好強帶樂思齊走。樂思齊戳破了他假公濟私的小心思,他也不能再找大義凜然的藉口。
聽到叔嫂互相指責,他拂袖而去。
陳東追到籬笆門口,見他頭也不回,才作罷。
「你們別再吵了,」陳東勸道:「左領右舍聽見了笑話。」
秀英指著小叔子哭道:「我進門他才幾歲,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帶大。他沒良心有吃的有喝的不記得我。現在倒好,沒大沒小的罵我。」
陳西道:「哥,我是你親兄弟!」
秀英喊一聲:「我不活了。」奔著牆角撞去。
樂思齊忙緊緊拉住,道:「嬸,你別撞壞了牆。」
茅草屋可禁不起她大力地撞啊。
秀英乾脆一骨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一邊是老婆,一邊是兄弟,陳東很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