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於唐浩然來說,雖心知方伯謙的為人,但無意得罪北洋海軍的他,也只能虛情假意的同其客氣著,對方贊著自己的學識和練兵殖業之長,自己則回敬他海上操練之精,反正就是一句話——假話連篇。
本就無意與其客氣的唐浩然,瞧著方伯謙一副興致勃勃、談性正濃的模樣,連忙轉移話題道:
「益堂兄,這艦上官兵操練實是讓唐某佩服,我在朝鮮練兵時,卻是恨不得,能天天呆在警營里操練警員,生怕一松神,那些人便懈怠了……」
雖說是誇獎之言,可方伯謙立即意識到問題所在,此時船尚在海上他是一艦管帶,不於艦橋操艦卻與閒聊,如何能讓人滿意,再則,眼前這唐子然可不同中堂,唐子然練兵唯重軍紀,若擱在朝鮮警察裡頭,這沒準可就是擅離職守了!
意識到失誤的方伯謙連忙補救道:
「大人,職於雖於舷立,卻也是為操練幫帶大副管輪等人,沒曾想與大人一聊,差點忘了正事,職贊且告退,還請大人恕罪,待抵岸後,職再向大人請罪!」
請罪還是免了,到了仁川,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可於嘴上,卻依然同其客氣了一番,待其離開後,唐浩然的唇角微揚,流露出些許輕蔑之色。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他方伯謙想的是什麼,唐浩然多少能猜出一二來——朝鮮水師!
海軍是個技術兵種,辦海軍不同於其它,沒有錢可以籌錢,沒有船可以購買,但唯有海軍人才,著急不得,只能悉心培養。北洋開始籌辦時,福建船政學堂的第一屆駕駛班的學生已經進行了四年的課堂學習和四年的海上訓練,是當時中國最接近現代海軍的一批人士。作為中國第一批近代海軍人才,他們中的優秀者被派往英國留學海軍,亦由此於海軍中出現了「閩系」,以閩省人為主的海軍將領,而閩系將領與非閩系將領之間的矛盾,貫穿北洋水師的始終,而且越往後越嚴重,縱是李鴻章亦不得不對其多次讓步。
閩黨不僅占據了北洋水師的主力,此後各地興辦水師學堂,大多也是起用福州船政學堂出來的學生或老師,他們不僅帶來知識,往往還會介紹鄉鄰前來求學。李鴻章在天津辦水師學堂時,就請了福州船政學堂的畢業生嚴復來做總教習。久而久之,閩人成了整個中國近代海軍的主力軍。
基於對近代海軍的了解,深知閩系海軍將領如何排斥外省將領的歷史,唐浩然才會對方伯謙的示好加以警惕,未來的「朝鮮」海軍,絕不能成為另一個北洋海軍,因省籍之見徒增內耗。
若是說這趟天津之行,最大的收穫是什麼,恐怕就是因俄羅斯對日本宣戰,導致的一系列連鎖反應——面臨戰爭威脅的日本無力再干涉朝鮮,當年的《天津專條》自然也就不廢而廢,加之俄國遠東動員的威脅,使得滿清朝廷不得不考慮加強朝鮮防禦,從去年擱置至今的「編練新軍」建議,被軍機處重新拾了起來,不但委令自己於朝鮮編練新軍,且還難得的撥下了一百萬兩銀子,不過這筆銀子卻被一分為二,一半給了台灣的袁世凱,而另一半給了自己。
相比於銀子,唐浩然看重的卻是名義,銀子可以想辦法去籌,可這名義卻是花錢也買不來的,有了這個名義,自己才能與朝鮮大張旗鼓的練兵,而不是像先前的計劃那樣,借武裝警察部隊的名義訓練新軍。
「這警察總還是要保留的!」
雖說有了練兵的名義,但唐浩然還是決定保留下武裝警察部隊的名義,僅只是一鎮新軍,絕不能滿足未來事業的需要。
「練兵,練兵……」
想到練兵,另一個問題自然而然的浮現於唐浩然的腦海中,軍官,新軍的軍官在那?現在「講武堂」里的學生,可還都在學著數學以及最基本的軍事理論知識,這批軍官現在是指往不上了,沒有軍官,這新軍怎麼練?
現實的問題,讓原本為徹底改變了歷史而得意洋洋的唐浩然不得不蹙緊眉頭,尋思著解決問題的辦法,無論如何,今年這新軍都需要練,否則且不說將來的事業,就是朝廷那邊也不好交差,畢竟他們可是拿出了大筆的餉械,若是幾個月無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