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半個月,總算消弭了衝突,兩邊暫時安定下來。
借著這段時間,荀順慶就跟百姓們溝通,每年打架可不是辦法,能不能大傢伙一起出力,再修一條水渠,或者把現在的水渠拓寬……
老百姓起初是抗拒的,他們又要種田,又要去衙門服役,哪有時間修建水渠,而且修水渠是要花錢的,難不成又要加徵稅賦?
荀順慶親眼見過柳淳如何調節百姓的衝突,只可惜他沒有師父的本事,不能點石成金……可荀順慶也有笨辦法,他把縣裡的士紳富商,都請到了縣衙門,擺下酒席,然後派衙役把門給封上了。
想出來可以,每人捐一點錢,沒錢的出糧食,木材,石料,反正來者不拒。
他還去翻了縣庫,湊了二百石糧食。
就靠著威逼利誘,坑蒙拐騙,總算開工修建水渠。
在修水渠的時候,荀順慶就跟百姓們講,朝廷打算推行士紳一體納糧服役,而且把丁銀攤入田畝。這樣呢,沒田的百姓就不用負擔丁稅。若是士紳不願意服役,就要出錢,僱人代替服役。
換句話說,朝廷的新政,就是讓大傢伙少負擔一些,士紳多負擔一些……能多出來一些時間,修建水渠,讓大傢伙再也不用為了爭水打架喪命了。
「陛下,這個新法真好哩!俺們都聽懂了,別的俺們不清楚,可十里八鄉,誰有多少田地,俺們都知道,頭些年丈量魚鱗冊,好些都是錯的,有人的弓步長,有人的弓步短,到最後,還是老百姓吃虧……」
可真別小看這些老農,他們在田間地頭一輩子,什麼花招看不明白,只是以前沒人給他們做主,敢怒不敢言。
荀順慶到了地方,經常拿出大誥,給老百姓講解。
也正是因為如此,百姓才知道了登聞鼓,才知道有事情可以找陛下鳴冤……或許荀順慶都想不到,他教給百姓的事情,竟然先救了他自己。
「陛下,荀大人真的是好官,俺們求陛下了!」
帶頭的老農,把肚子裡的話都說完了,就趴在地上,不停磕頭。
老朱擺手,「咱心裡有數了,你們下去休息吧,別害怕,洗個澡,填飽肚子,讓他們帶著,看看京城的風光。」
老朱好言安撫,有太監把老農們帶了下去。
等老農走了,朱元璋的老臉也變了顏色,黑得像鍋底兒似的!
皇帝陛下立在丹墀之上,俯視著百官,突然一聲怒喝!
「跪下!」
這下好了,連柳淳都不得不跟著,我這是惹了誰了?早知道我不來湊熱鬧了。柳淳還有閒心腹誹,可其他人呢,尤其是都察院和吏部,此刻已經是烏雲罩頂,電閃雷鳴了。
「好啊!朕總算開了眼界!你們的這套手段,用個文詞,是不是就叫弄權啊?」
一句話,趙勉和楊靖忙跪爬了兩步,一起請罪!
他們倆都算是新官上任,論起責任,並不算大,可誰讓他們是兩個衙門的頭兒,老朱不找他們算賬找誰?
「朕准許御史風聞言事,是怕你們不敢開口,國之大弊,在於壅蔽,言路斷絕,朕聽不到真話,這天下離著大亂也就不遠了。故此朕才給了你們言官仗義執言之權,朕不以言獲罪。」
「可你們現在幹了什麼?」朱元璋怒不可遏,「一個勤勉的地方官,政績卓著,百姓稱頌,為了他,不惜跑出幾百里,到京城鳴冤。你們睜開眼瞧瞧,那些人都是窮苦的百姓,他們一輩子,最遠就去過縣城,你們逼得他們大老遠跑到京城。你們知道不,好些人離家的時候,都存了死志,你們懂嗎?同樣是做官,有誰能讓老百姓,不惜性命?站出來,讓朕瞧瞧?」
老朱頓了頓,譏誚道:「沒有,一個都沒有!朕殺了你們,把腦袋掛在城牆上,只會引來百姓拍手稱快!捫心自問,羞愧不?」
老朱這話,真是字字誅心。
楊靖平素以幹吏自詡,可現在想想,他還真差得挺遠呢!
都察院出了心術不正之徒,簡直給所有言官蒙羞,不嚴厲懲辦,就對不起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