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不過自私自利。」
他年事已高,頭上花白參半,所說之話,亦有自己過往的閱歷在裡面。
「其實說自私自利有些過了,人嘛,都有私慾,修道之人追求長生、道法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可良生啊……這世上,不是人人都能有那般造化,還有很多如這村裡的人,如你父母親人,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一輩子過的清苦。」
「良生知曉。」
陸良生嘆口氣,拱手一躬:「不過學生不能完全贊同。」
「哦?」老人想必也料到他會這麼說,笑起來:「那為師洗耳恭聽。」
「恩師,學生雖修為淺薄,但也心知讓此地鄉親過得好一些,在這裡這條河裡布下聚靈的小法陣,滋養魚蝦、土壤,以期將來溫飽有餘外,還能多賺些銀錢。
良生也常聽聞,荒郊野外、深山老林也多有精怪害人,世間也有修道者秉正義而行俠除害,並未恩師所言那般自私自利,就算追尋長生之道,也不過是人慾、心中期望的目標,與做官逆水行舟,並沒有不同。」
少年話語平靜,說出的這番話已經超出他這個年齡的閱歷,對面的老人微皺眉頭,眼中卻是閃過讚許的神色。
轉過身,邁開腳步繼續前行。
「良生這番話,分析的很好,足見你在學業上用功了。但還是有些死板,就如你所言,修道之人行俠仗義,除去那些害人的魑魅魍魎,可能幫到多少人?何況,不是每個修道者都如你這般,良生啊…你在此處善待百姓,開闢德業,也終究不過一隅之地。」
王叔驊負著手目光沉穩,望著前方田間忙碌的農人、挖水池的漢子。
「將來你若學業精進,考取功名入朝為官,能做的事情,會福澤多少這樣的鄉村田野?就算不能入朝為官,當一縣之尊,也能照拂數萬百姓,在這樣大德大業之下,再厲害的仙道法術,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陸良生沉默下來,臉上神色未變,田間的寒風陣陣,吹動一老一少的衣袂
良久後,少年才拱手說了句:「學生知曉。」
前方緩行的老人不打算繼續前行了,回過頭來,見他不說話,笑起來,拿手虛點。
「你呀…為師又不是讓你放棄修行,只是想告訴你孰輕孰重,不過老夫這輩子還真沒見過多少修道者,剛才所言,不過都是勸導罷了,你天資聰穎,不可荒廢,明年春闈童試,且末讓為師失望。」
看似平和的語,王叔驊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在意那所謂的修行之人,但這一輩子都未曾見過,殺人於無形、縱橫山野高歌狂飲,也是他這種文人骨子裡嚮往的事。
可心終究已經老了,比身子還老。
寒風越烈,陸良生以免老人受了風寒,掐了一個指決,寬袖輕拂,無形的東西將風擋在了外面,這讓王叔驊驚訝不已。
甚至頗為好奇的伸手觸摸,卻又什麼都摸不到。
連連稱奇里,師生兩人沿著田間的小路邊走邊聊,又過得半個時辰,左正陽過來說天色已不早了,這才準備離開。
老人上了車攆,撩開帘子依舊叮囑:「要記得之前說的話。」
「謹遵恩師教誨。」
陸良生拱手一拜,目送馬車遠去,直到消失道路盡頭,方才轉身走回去。
田間的小路上,蛤蟆道人看著遠去的馬車,氣得站起來。
「.….這老傢伙,假惺惺的,瞧不起修道之人,老夫要氣死了,你別攔」
兩條小短腿一蹬,唰的跳去地面,孫迎仙眼疾手快,一把抓過去,整個短小的身形,在半空被一抓,從棉襖內滑了出來,偏了方向。
啪!
那是拍擊水面的聲響。
遠遠的。
陸良生正走回村里,心裡還想著剛才與恩師那番對話,片刻間,就聽遠處的道人在吶喊。
「陸良生,你蛤蟆師父掉水池裡了!」
蓄水的池子,蛤蟆道人大喇喇的沉了下去。
「咕嚕咕嚕」